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的故事源自印度外交官wikas swanlp的小说《问答》:印度孟买一位卑微的服务生杰玛参加了一个“谁想成为百万富翁”的电视问答节目,结果这个没受过教育的下层贫民竟然赢得了大奖。他自然要被人怀疑作弊,于是,电视台制片人串通警察把他扔进了监狱。杰玛被警长严刑逼供,指着他参加“谁想成为百万富翁”的节目录像要他坦白作弊的细节。审讯过程与杰玛的成长经历相互穿插,每―个问题都是杰玛生活中的离奇一章,每一个故事都带着观众看到了孟买赤贫阶层生活的细节。触目惊心的大垃圾场、孩子们肮脏但纯真的笑脸等画面真实而沉重,充满了美与丑的强烈对比、苦难与欢笑的平行存在。
电影中三个主要人物哥哥舍利姆、弟弟杰玛和女孩拉提卡的命运错综复杂。他们在起起落落中追寻着心中的梦想,在主流社会的边缘痛苦挣扎。三个人物性格迥异,贫民窟里的罪恶、和冷漠让他们过早地品尝了人生的苦辣酸甜,但并没有毁灭他们生存下去的欲望和信念,顽强的生命之花绽开在最为血腥的环境中,强烈地迸发出人性的魅力。
一、边缘人
舍利姆、杰玛和拉提卡都是生活在社会边缘的人,或是被社会遗弃,或是与社会处于对立的状态。他们总是与社会格格不入,毫无种族与文化根基,始终处于一种无所依托的悬挂起来的状态,这就意味着他们的精神和肉体在相当―个时期将无处安放,从而形成了边缘人的边缘苦旅。在风雨飘摇、动荡疯狂的世界上,他们竭力探索自我,寻求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弱肉强食的环境带给他们的是物质的贫穷和精神的压抑。
从幼年起,三个还是只顾玩耍的孩子就经历了疯狂的异教徒对***的血腥屠杀。杰玛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个粗暴的男人用铁棍击中面部倒在水池里,而他什么都不能做,他需要活下来,需要逃命。他用自己的眼睛记录下了那疯狂的一切。异教徒对***的残酷杀害,无不用尽手段,即使妇女小孩,他们亦不放过。杰玛和哥哥舍利姆在逃命的时候,看到―个小女孩怔怔地站在雨里,于是拉了她一把,这个女孩就是日后让杰玛苦苦追寻的拉提卡。
父母的缺失、种族的迫害、贫寒的境遇将三个孤儿推到了社会的边缘。对于这三个社会边缘人来说,摆脱饥饿和贫困成为迫切的愿望和美好的想象,最基本的生理上的需求,如吃饭、穿衣,成为推动他们行为的强大动力。生活在最底层的孤儿们没有任何权利、尊严和保护,必然会不断地成为他人的工具、商品,无可奈何地任人宰割。因此,逃离和漂泊也就成为了他们最基本的生存方式和状态。看似好心的孤儿院头目实则想要把他们培养成赚钱的道具,手段残忍地挖掉一个孩子的眼睛,只因这样能增加收入。这样一个强大的黑暗团体不断吞噬着其中每一个弱小的个体,这些个体也随即变成只能维持存在的物体,被异化成黑暗势力的帮凶、获取疯狂利润的摇钱树和玩弄取乐的木偶。这些鲜活的生命由于社会地位的低下而逐渐被漠视、淡化,隐藏在光彩照人的摩天大楼的阴影中,隐藏在破烂不堪的角落里,随着外力对其本质的异化和扭曲而成为城市之中的隐形人,成为失去生命意义的物体。舍利姆是第一个敢于反抗被物化的人,在眼看弟弟即将成为牺牲品时带着弟弟成功地逃出暴力的迫害,开始了他们又一次的人生漂泊。而拉提卡却被抛弃在茫茫黑夜中,这个女孩的身份命运远不如兄弟二人,在黑暗势力面前,显得更为无力,更为苍白。
如果这种压迫者与受害者的冲突是暴力的、显而易见的,那么“问答”节目的主持人和警察对杰玛的压迫歧视则是隐性的,看似合理的暴力与审问似的居高临下的态度是对这些边缘人的更为残忍的迫害。“准想成为百万富翁”节目的主持人外表光彩夺目,而丑陋猥琐的灵魂就包藏在这光鲜的外表之下。而对杰玛这样一个来自社会底层的穷小子,他的话语和神情中显示出鄙夷和傲慢,不断地称杰玛为倒茶水的服务生,利用杰玛的卑微身份取悦现场的观众,将杰玛置于被观看、被玩耍的角度,杰玛成为他提高收视率、获取金钱的一个工具。而在警局里,对杰玛无情的拷打质问是因警察不相信杰玛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成功地回答出问题的,这种不信任同样是源自杰玛的社会身份。等级之间的矛盾冲突剥夺了杰玛的话语权。在这样一个阶级社会中,已经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式,谁的社会地位高,就可任意欺辱“下等人”。“文明社会”用“阶级”来把同一性质的人硬生生地划成三六九等,把“下等人”驱逐出正常人的范围。事实上,不但是欺辱者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连被欺辱者也认为命该如此。当杰玛面对讽刺以及身体的迫害时,他只是默然承受,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不满与反抗。
电影中的三个典型的边缘人形象由于身份的缘故受到社会的歧视与迫害,成为人们眼中的“他者”。地位的低下、生活的困窘和生命的威胁使他们无法与居于主位的强势群体进行平等的对话与交流。权力的强势者为了捍卫自己的领地,将社会建构为属于自己的“真实”,而权力的弱势者则只能在被建构的命运中沉默不语。
二、追梦人
在电影中,命运的挫折始终伴随着三个主人公的成长,虽然在无助和无奈中失去了自由和***,可他们并没有失去生存的勇气,反而愈加顽强。三个人以沉默的方式选择了承受,在沉默中生命的张力被无限扩大,展示着生命的坚忍。
从杰玛身上,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坚忍、善良与纯真。他的坚持是一以贯之的,从小时候为偶像跳粪坑到一次次地寻找心爱的拉提卡,再到面对主持人的冷嘲热讽一路披荆斩棘赢得大奖,杰玛从没有放弃过。这种对美好信念的不渝追求使杰玛完成了自身内部的和谐统一。我们从看似孩子般单纯、幼稚的执著中看到的是“善”和“爱”的理想境界,与杰玛身外的那个充满着交易与欺骗的现实世界形成鲜明比照。对拉提卡的感情始终支撑着杰玛无论通过什么方式都要生存下去的信念。只要有机会,攒够了钱,杰玛总会想怎样才能找到拉提卡,不惜付出所有代价营救拉提卡。直至最后会疯狂地想到利用电视节目寻找一生中的最爱,他相信拉提卡能够看到他,让她知道他没有放弃,他会一直在车站准时等待她的到来,他们还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明天。燃烧在杰玛心中的希望是电影中最为光辉的人性色彩,是板结在人们潜意识中的生命原动力。这种原动力体现为爱、怜悯、自豪、同情和牺牲,是人类建立内心道德秩序的基石。杰玛的身躯虽然被无数次地扭曲物化,他的反抗虽然显得脆弱被动,他却没有丧失灵魂的方向,在人生的追求中充满着对生存意义的寻求和对自身价值的确认。在他身上,寄寓着人类的理想:试***在被物质覆盖的生存境遇里,寻找人类精神残存的意义与价值,以恢复精神的重量、聚拢人类心灵的碎片,从而超越我们的一切眼泪、死亡和疼痛,确立起我们生存的终极意义。
拉提卡的形象像是一种颜色,虽然戏份不多,但她那炫目的黄色就像一束希望之光一样永远飘荡在杰玛生命的天空里。此后为数不多的重逢里,拉提卡的黄衫黄头巾似乎一直是最抢眼的焦点。站台上那近似童话般的迷人的微笑,是杰玛的全部寄托,也是她自己对抗命运的生动写照。在男性构 建的等级社会中,拉提卡选择了忍受与挣扎,她的眼中并没有泪光,而是早熟的淡然。在经受了身体与精神上的百般蹂躏后,依然在阳光中保持灿烂的笑容,这笑容是她心底深深的温柔与忍耐。阳光是自然界中生命的力量与源泉,在电影中与女性的笑脸完美地结合,预示着女性不再是男性的附属品。拉提卡这一人物形象也随即上升为一个能够给予他人关怀、力量,向往温暖与光明的***个体,是包容一切苦难的终极之爱,是对抗混乱和衰败的美好象征。
三人中,哥哥舍利姆选择了与杰玛和拉提卡不同的人生方向。他总是以自己的切身利益为重,并且渴望权力,没有什么比生存更加重要。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取得黑帮老大贾韦德的信任,毫不犹豫地逼走了杰玛,而将拉提卡作为礼物送给了贾韦德。同样,为了地位,他也能不假思索地将左轮手***顶着自己弟弟的脑袋。在他的世界里,充满了矛盾与不和谐,毫无道德意识以及对事物的正确认识和理解。舍利姆认为只有权力和金钱才能使他走出阴影,成为主体,可实际在追求的过程中,他也成了权力的奴隶。强烈的征服欲和占有欲让他始终与他人处于激烈的竞争和冲突之中,他的生命历程成为浮华虚无世界的代表。舍利姆用罪恶的方式换取生存的权利,放弃尊严与人格他得到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自我毁灭。他的被黑暗势力扭曲了的梦想和信念带给他的是一个异化变形的人生。但是,舍利姆似乎并没有完全丧失人的善良本性,内心的斗争与生死线上的挣扎使这个人物更为丰满,更加增强了他的悲剧色彩。在种族遭到屠杀后的一个雨夜,杰玛想让拉提卡进入他们的避雨所,而舍利姆是拒绝的。后来弟弟把拉提卡叫进来时,其实舍利姆并没有睡觉,等他们躺下,他才闭上了眼腈。这种默许体现出舍利姆的功利心理最终让位于同情怜悯。这点内心深处的光明虽然没有照亮他的整个人生,却让我们感受到了迫于生存压力的无奈。
三、命运的归宿
杰玛找到了倒茶水的服务生的工作,虽然地位低下,可也算在社会中有了一席之地。从被怀疑作弊到被信任,他用自己的执著和真诚打动了警察,最后奇迹般地赢得大奖;不仅获得了爱情,也成了整个贫民阶层的英雄。他不再是那个游离于城市外部的流浪儿,所有的艰辛得到了最为丰厚的回报。拉提卡也同样获得了自由,通过电话连线,表达出真实的愿望和想法,使她第一次拥有了平等对话的权利,从而冲破黑暗的束缚,摆脱了他人意识的控制。
杰玛和拉提卡寻求梦想的过程是他们对缺失的身份的寻求与确认的过程,是对自我追求的肯定的表现。无论是对于个人或者群体,身份的确立是存在的前提;人不能离开身份而存在,身份是个体获得社会价值系统承认的标志,是人的价值存在的表现。从无根的边缘人到有形的社会人,杰玛和拉提卡艰难地寻求着自我的归属,这种归属来源于他们的内在价值观念与外在行为符合社会大众的价值观。虽然三人没有崇高的理性信仰,也谈不上什么“主义”,但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对真爱的渴求使他们获得了精神与内体的***,进行了一场破茧似的突围。这种向往渴求也正是人类前进最简单的动力,是构建社会和心理平衡和谐的基础。
舍利姆虽然无恶不作,但他内心仅存的一点光明和善良让他做出了最后的选择。放走拉提卡后,在充满钱币的浴缸里,结束了罪恶的一生。舍利姆的一生也是为了求得生存与幸福,这本来无可厚非,但他的实现过程带有极大的破坏性,违背了社会行为准则,从而必然会引发社会群体的唾弃与攻击,导致个人的毁灭。同时,单纯地以自我幸福作为惟一的合理目标,是不能有效实现“为我”的目标本身的。舍利姆的经历昭示着只有冲破狭隘自私的个人主义、只有依靠社会人才能生存和发展;只有付出劳动、创造财富、求得他人幸福和社会的共同幸福,才能更好地实现个人幸福。在临死前,他的表情显得很轻松,不再有恐惧。他的死获得了同情,抵消了罪恶,成为社会群体所接受的积极品德的象征,也赋予他一定程度上的社会认同。
影片以欢乐的歌舞场面收尾,仿佛瞬间将观众从一个动人的故事中拉回到现实,也似乎在告诉我们这就是一个故事,杰玛和拉提卡就像童话中的人物,经历了千辛万苦,最终善有善报。这种童话似的结尾是人们的美好愿望,或许也只能在我们所编织的故事中才能圆满。杰玛是幸运的,他的痛苦历程正好成为每一个问题的答案,这样的成功只属于某个幸运儿。杰玛是一个偶然的奇迹,是成百上千挣扎在贫民窟里的穷人们的美丽梦想。在影片中,多次出现了这群被忽略的人们的身影,他们聚集在一起关注杰玛的命运,这样的镜头暗示出他们可以结合在一起改变自己的命运。如果他们想要获得杰玛的成功,除了个人的努力,还要依靠群体的力量:唯有结合成有机的组织,将不同个体的力量有机地集成为一股集体的力量,才能更好地谋求生存、更好地实现^生。
四、结语
《贫民窟的百万富翁》涉及了印度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有孟买的极度贫富分化,有城中贫民窟的肮脏可怖,有的矛盾屠杀,也有裸的阶级歧视。通过细腻的镜头语言为观众呈现了主人公杰玛跌宕起伏的人生历程,给人以沧桑的时代感。影片真实而深刻,对人的命运、生存状态、精神走向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寻。既有对人格失落、人性异化的批判,又有对人类美好本性的渴望与肯定。阳光和灿烂的笑容为影片定下了活力四射的基调,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充满旺盛的生命力,这也是人类渴望的现代化进程的合理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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