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与世隔绝的古老土地上,马铃声是寨子里永恒的音乐,苏打河是寨子的生命之河,东巴是寨子里的灵魂人物,桥的这头与那头是村民一生的行走路线,夜晚的火塘永远飘着黄酒的醇香,月光下的闺房一直散发着神秘的芬芳。
这样的婚俗与村庄一样古老
在俄亚大村,一个女人嫁给两兄弟或三兄弟,一个男人娶两姐妹或三姐妹是常事。古寨村民认为,姨表兄弟姐妹皆为一母所生,血缘相同,绝对不能通婚,而姑舅表兄弟姐妹有优先嫁娶的权利。这样的婚姻习俗源于俄亚地处偏僻,生产落后,需要通过这种婚姻方式得到更多的劳动力,同时也为了使家庭财产不致被分割的需要。
一妻多夫或一夫多妻婚俗,难免或多或少存在情感上的偏重。一妻多夫家庭中,妻子或许只爱其中的一个丈夫,而另外的一个或两个得不到妻子的爱,就会找安达来调剂婚姻中的不足。一夫多妻也是如此,妻子在家庭中得不到丈夫的爱,同样也会出去找安达。
安达是古寨的一种走访婚,即白天各自在自己家中生产生活,晚上则由女方走访男方,次日天亮,女方离开男方家。这种安达形式与母系部落利加咀走婚习俗有相同之处,唯一的区别,母系村庄利加咀是男方走访女方,而纳西古寨则是女方走访男方。俄亚纳西古寨是以男子为中心,成年男子都居住在三楼,自己有单独的房间,而成年女子没有自己的单独房间,都与家里老人小孩一起住在二楼的主屋里。按照当地规矩,妻子不能上三楼与任何一个丈夫同居,哪个丈夫需要同居,就从独木梯下到二楼来找妻子。下楼时,该丈夫必须搁一件衣服在木梯上,提醒后来的丈夫注意。而女安达则可以经过另一个独木梯直接上三楼与心爱的人同居,偶尔安达们也去山洞、河边、树林里幽会。
成年以后,古寨男女结交安达都以绩麻线、跳锅庄、对歌或以安达苏的方式——
绩麻线是寨子里较公开的结交方式,一般都是晚饭后,人们在村边的石板地上点燃篝火或松明,姑娘们来此绩麻线,小伙子们则带上乐器,到这里吹拉弹唱,向姑娘献殷勤,双方情投意合后便结成安达。
跳锅庄即围着篝火或松明跳舞,大家手拉手一同高声唱歌,跳舞中,双方有意也就结成安达。
节日里的对歌一般在村外,歌声不能被同血缘的兄弟姐妹听见。双方通过对歌相互了解,建立感情后结成安达。
以安达苏的方式结交安达一般不太多。“苏”即拉和抢的意思,一般是刚开始接触女孩的小伙子所采用的方式,小伙子事先看上某个姑娘,由于害羞或怕自己一个人力不从心,便在节日跳舞、宗教活动和婚丧聚会的晚上,请上几个同伴埋伏在某个角落,见心爱的姑娘路过,便立刻围上去,一边劝说一边将姑娘拉到小伙子家去。如果姑娘坚决不从,可大声喊叫,小伙子会立即放她走,反之便留下来谈情说爱,最后结成安达。
结交安达以年轻人居多,女子一般在十五到三十岁,入住夫家或生育后就不便找安达了。男子一般为十六到三十五岁,因为多是姑舅表婚,这一年龄段对娶妻较冷淡,喜欢追求安达,随着年龄增长,与妻子开始融洽,逐渐安心于家庭生活。
木瓜乡长毫不保留地给我讲述了俄亚大村原始的婚姻习俗。一位老乡笑着说:“马脚子最容易找安达,如经过十个村庄,就有十个安达。”他话一说完,屋里人都会意地笑了。
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户,静静照在火塘上方的神龛上。木瓜乡长问我是否感觉到俄亚大村的神秘,不待我回答,便爽朗地笑着说:“在俄亚结交安达是很自然的事,可前段时间来了一个记者,觉得我们村的婚俗太神秘了,于是采访了好几户人家。大家都很坦然告诉他,自己的妻子或丈夫在外面有安达。记者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是反复说‘太神秘了,一定要揭开这种古老婚俗的神秘面纱’。其实俄亚村民认为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太正常不过了,安达的存在,既避免了分家带来的纠葛,使家庭财产得到保护,又使一夫多妻和一妻多夫婚俗在情感需求上得到了平衡。”
木瓜乡长说完,放下酒碗,又点燃一支烟,望着窗外那轮明亮的圆月。
其实木瓜乡长是不需要我回答的,在木里这个山高水长的偏僻寨子里,这样的婚俗与村庄一样古老。几百年来,祖先们遗留的婚俗自然有存在的道理。
夜深了,我告别了热情好客的女主人和木瓜乡长,和苏洛回到营地。火堆早已熄灭,苏洛问我是否还想喝茶,他说喝茶可以解酒。我说那就喝碗茶吧。
苏洛生火,火光照耀着他那始终微笑的脸。他不算英俊,但那抹笑容让那张脸很亲切。守着火堆,我问他怎么不像甲帕那样在这个村里找一个安达。
苏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我很喜欢我的妻子,她是我们村最漂亮的姑娘。”
我问:“你是独自拥有妻子吧?”
苏洛依然微笑着说:“不,我和哥哥一同娶的。”
我一下笑了,说:“一定是她只喜欢你,而不喜欢你哥哥。”
苏洛摇了摇头,很坦然地说:“不,她喜欢哥哥,不太喜欢我,我在等她喜欢上我。”
我说:“她和你睡吗?”
苏洛笑着,没有回答,笑容里却分明透露着幸福。那一刻,我想苏洛是为拥有漂亮的妻子感到幸福,或是为有爱可等待而感到幸福。
喝了茶,我到河边洗漱后便钻进帐篷,因为明天木瓜乡长要陪我去拜见古寨里的东巴老人。
河对岸寨子里响起几声狗叫,或许是某一对安达惊动了它们。但只是几声,随后寨子安静下来,整个峡谷也安静下来,只有苏达河流淌的声音。
老街银铺店的记忆
从俄亚回到木里县城,我疲惫不堪。那段进出俄亚的马帮路,让我的双腿都肿了,脚底的血泡已破,结了厚厚的茧巴,每走一步都会疼痛。
尽管如此,我却舍不得离开木里——在那些艰难行走的日子里,在那些惊艳的雪山和古老寺庙里,在那些原始古朴的村寨里,我呼吸到了你的气息,却没有遇见你。你的灵魂仿佛就游荡在我的身边,却又不让我真实触及。冥冥中,你似乎在牵引着我继续行走,直到与你灵魂交汇。
我在木里县城待了好几天,每天都忍着双腿的疼痛在县城里逛,无所事事。县城很小,只有两条街,几乎都是藏式建筑,街边店铺有小餐馆也有娱乐场所,还有百货店、书店、藏式饰物店以及与宗教相关的物品店,半个小时就能全部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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