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金柱,一看就知道,小时候穷怕了,爹妈起名,直奔富贵而去。金柱,辽宁大学毕业,拿了招干考试第一名,去一家著名企业任办公室主任,又和美丽的女同窗新婚燕尔。幸福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就像你守株刚待到一只兔子,发现后面跟着头狼――妻子得了尿毒症。
金柱的想法很干脆――治。给老婆治病,是丈夫的责任,这个责任并不因为病的轻重而像弹簧似的可伸可缩。好在身处一个效益蒸蒸日上的国企,厂里同意给他报销90%的药费。
于是,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的一天,他拎着12万元现金,放到医院缴费处的窗口。幸运的是,妻子等来合适的肾源,手术取得圆满成功。
然而,术后费用惊人,妻子每月的药费高达5000元,而金柱的月薪是500元。在那个年代,这已经算高薪,但在昂贵的术后费用面前,只是杯水车薪。为此,金柱动过心思,掉过眼泪,说过无数次好话,差点跟单位领导动粗。
在这样的艰难困苦中,金柱也没有让妻子的药少过一天,缺过一顿。面对重病的妻子,他没有更多的要求,只希望她能活下来,让孩子放学回来,能喊上一声“妈”,以此来维系家的完整,孩子心灵的完整。
经历多次抢救,死神一次次光顾,一次次退走。他到处求医问药,什么偏方,什么新科技,甚至迷信,都用了个遍,但妻子的病还是日重一日。
妻子在他怀里逝去时说:“柱,我多活这么多年,值了。”
金柱的妻子活了8年。8年里,绝对禁止夫妻生活。金柱从30岁到38岁,妻子从29岁到37岁,都是最有激情和情趣的黄金岁月。8年间,金柱给妻子治病,前前后后花去61万元。
很多人问他:“花那么多钱,值吗?”
他淡淡地说:“是男人都会这么做的。”
我问金柱:“你不认为自己是坚强的男人,是生活的强者吗?”
他说:“时势造英雄,我没有做强者的理想和准备,命运却把我当强者来戏弄。我相信不少人也都会这样做,只是人家没有这样一个机会表现而已。”
其实,金柱是一个平凡的男人,所做的也谈不上多高尚,不过是为自己的小家,贡献青春和力量罢了。然而,他以润物细无声的静默和舍我其谁的担当,让我看到属于男人的万种风情。
大概,纯爷们儿就是这样炼成的吧。
***/戴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