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讲究有玉缘,中国砚研究会会长金彤对我说,藏砚也要有缘分,这种藏缘不单是一种个人的好恶,更是一种悟性升华所带来的相知相遇之。对于这种缘分,有人会有一种误解,以为如此一来,藏品就没了标准,其实作为物来说,藏品本身就谈不上什么品位不品位的,只有通过人的悟牲把握,一件藏品才会有声有色,有情有义,有灵有气,
缘自童年的一个过失
金彤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学校开有大字课,每个学生都要背着一方砚台、一支毛笔和若干纸张去上课。金彤很喜欢写毛笔字,只是不愿意坐在那儿一个劲儿地研墨,觉得浪费这些时间还不如多写俩字儿有意思。所以每次大字课上,他除了砚台、墨、毛笔之外,总是带上一瓶墨水,别人研墨的时候,他就已经写了不少字了。不过,老师没有表扬过他这种节省时间的行为,反而总在课堂上说,研墨的好处是可以让人静下心来,好好琢磨琢磨字帖上字的间架结构与写法,可以让人心平气和地构思要写的字。无奈那时候金彤还小,听不进去。
有一回,下了课,同学们都忙着去洗砚台,金彤飞快地收拾完课桌,转身就往教室外跑。孩子那种不管不顾的劲儿一上来,就是一股纯真的冲动。往外跑的当口,金彤一膀子撞在了平日和他最要好的一位同学身上。只见那同学身子一歪,就听啪嚓一声,砚台落地两半。这下那同学急了。
金彤也蒙了,愣愣地说:“我赔你。”那同学说:“你赔得起吗?”
学生用的砚台,搁三十几年前也就一块钱一方,不过就这一块多钱,在那时候的一个家里也当回事儿了。金彤拿出自己的砚台赔给那位同学。那同学说谁要你这破砚台。两个本来很要好的小朋友,就为了这个砚台,掰了。
没想到两人进了同一所中学,就又好了起来。金彤问他:“你那砚台回家是怎么交代的?”朋友说“还说哪,差点挨顿屁板儿。我爸这急呀!”当时不知道,后来他妈告诉他,那砚台是他爷爷小时候用过的,“”后家里没留下什么,就剩它了,“你还给弄成这样,我爸能不急吗?”金彤说那我给你买个新的不就得了。朋友说不一样,那是他爷爷读私塾时用的,后来他爸爸上学也用的这方砚台,到他这儿传三代了。
一方砚台后面原来还有那么多的故事。从此以后,每当放假,金彤都要四处溜达着去找那方不小心被他碰坏了的砚台,希望能找到一模一样的,甚至走遍了废品收购站。可人家说,砚台那东西,废品收购站可不收。这件事在金肜心中就留下了一种寻砚情结。后来不管走到哪儿,其他事都可以往后推,唯有找砚这事儿从来没有放弃过。
上世纪80年代末的一个休息日,金彤报了几天病假,和朋友去山西旅游。那时候,旅游花不了几个钱,不像现在有吃有喝,有玩有乐,那就是一个闲逛。在一个中年妇女家里,有一条桌子腿烂去了一截,下面垫着一方砚台,整个桌面算是平了。金彤第一眼就看见了那方砚台。征得主人同意,他去找了块石头垫在桌子腿下面,把砚台取出来细观,发现这方砚石质绝佳,虽浑身是泥,仍然无法掩住美石的气质。
金彤喜欢得不得了,那时候年轻,没有多加考虑,上前就问人家这东西卖不卖。主人说这东西不卖。金彤老老实实告诉人家他很喜欢这方砚台,还说这是一方很好的砚。主人说都什么年月了,准还使唤这玩意儿,给10块钱,家里还有一块,一起拿走吧。这趟出来玩,金彤带了三五十元,那时候也不算少了,可没留出买砚台的钱啊,要知道现在100块钱也顶不了那时的10块钱。金彤琢磨着能不能拿东西换,说就我身上带的这些,您随便挑。山西人就是精,一般人可糊弄不了人家。那妇女看看金彤,笑着说:“换你手上的表,你干吗?”金彤心里咯噔一下。那表可是当时国产名牌双菱表,八十多块钱买的。为了买这块表,他妈给他足足攒了小一年。
舍不得吧,可金彤身上除了这块表以外,还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他就和朋友们商量借几块钱,朋友们都说不是不借给他,而是觉得他花10块钱买两块石头背回去,有病吧。他们不知道,玩儿这东西没什么值不值的,喜欢就值,不喜欢就不值呗。金彤想了想,手表没了可以再买,如果这两方砚台错过了,说不定这辈子都难再遇上了。想到这儿,他摘下手表递过去,拿回砚台,二话没说,提前一天回了北京。
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砚台洗澡,洗去砚台满身的泥土。再一看,好家伙,砚台背面有铭文,刀法流畅,文字古朴。仔细辨认得知,一方是翁方纲的砚,一方是明代砚,这可把金彤乐得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金彤妈知道了可不依了,说:“这傻孩子,这东西上学的时候不就给你买过吗,哪用得了10块钱?”
这就是金彤收藏的头两块砚。这就是缘。翁方纲的砚属于名人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来的。藏了好东西,不用你说,很快就会传得哪儿哪儿都知。香港一位古砚收藏家,听说北京有一位叫金彤的手里有翁方纲的砚,亲自找了来,开口就是3000元,说要这方砚。后来这位收藏家把价钱加到5000元。上世纪80年代,万元户在社会上已经是富裕阶层了,一下子来了半万,也够诱惑人的。金彤把砚台让了出去。他现在对我说,这也是缘分。不要以为只有东西留下了叫缘分,东西离开了也是缘。不过,如果没有那5000块钱,说不定他还真就无法开始他的古砚收藏历程。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金彤怀揣着这5000元钱,走南闯北淘换到了上百方古砚,其中不乏纪晓岚藏砚、朱彝尊藏砚。
呵护砚就是惜缘
但凡收藏到了一定份儿上的人,都有两个癖,一是惜物,一是眼刁。
一次,金彤到外地淘砚,淘到一只不多见的瓷砚,回来坐火车,他怕磕碰着手里的宝贝,就把砚台装在一只笔记本电脑包里,这种包里设有防震层。即便有包的保护,金彤也不敢大意,上车后,他就把包紧抱在怀里,始终没有松手。后半夜实在太困了,他头一歪,正赶上列车晃了一下,脑袋就撞在了车窗上。谁知他醒来的第一反应是赶紧用手伸到包里去摸那方瓷砚。邻座的人都笑他,说脑袋上都磕出了一道血印子他都不管,好像脑袋不是他的似的。包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么金贵?大家都不敢问,可金彤说:“收藏比养小孩还要小心。藏品也知痛、知暖,知爱、知恨。”
金彤的藏砚,品相都十分上乘,他眼刁得很,只要一方古砚稍有损坏,哪怕是磕了一个小角,有个裂纹什么的,他都不要,但朋友们给他带来的古砚除外。有一回,一位广东来的藏友,给他带了一方明早期的砚台,路上不小心碰了一下,掉了一个小角。金彤什么也没说,就留下了。朋友说知道你眼刁。金彤说:“那是对自己,对朋友还是交情第一嘛。正好没有这方砚,聊胜于无嘛,挺好。”
就这样,金彤不仅藏了很多古砚,还交了不少爱砚的朋友。中国观研究会成立,他被大家推举为会长。他现在不仅要伺候藏砚,还要照顾藏友。他自己说,看来今生与砚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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