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康熙年间,川西有个叫金归农的书生去京城赶考。那时候交通不便,金归农家中又穷,就独自一人背着行李步行进京。由于他第―次出门。不谙路径,走到一个叫麻柳湾的庄子附近迷了路。他看见前边有一个年过古稀、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路边挖坑。旁边一个四五岁的童子拿着树苗玩耍。金归农紧赶几步,上前向老者施礼问路。老者瞅了他一眼,继续埋头挖他的树坑。
金归农很是纳闷,想那老者可能岁数大了。眼花耳背,就走到老者面前比划着大声问进京赶考的路如何走。谁知那老者瞪了金归农一眼,抓起铁锹“嚓”地一声插在他脚边,然后拉过旁边的童子转身就走了。金归农十分尴尬,脸“腾”地红了,再看看紧贴脚沿的铁锹,心里这个气呀I他想,我金归农只因贫困潦倒才落得这步田地,问个路都没人行个方便……他望着渐渐走远的那―老一少,又望望这个树坑,暗自发誓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复这老头。
俗话说,公门生饿孚,布衣出公卿。这金归农胸怀大志,真的在京试中求得了一官半职。由于他出身贫寒,很了解民间疾苦,到哪里任职都能得到一片赞誉声,但当年麻柳湾的遭遇却一直是他挥之不去的一块心病。
宦海浮沉,一晃四十年过去,朝代已到乾隆,金归农被调至川东万州府,也正是他当年进京赶考迷路的那个辖区。一到任,他心里就有一种酸楚,四十年了,那个树坑,那插在脚边的铁锹,仍记忆犹新。他向属下打听麻柳湾的近况,属下向他详细介绍说,那里过去人迹罕至,不知谁说那里是一块风水宝地,一下子就迁居过来百十户人家。
金归农很奇怪属下怎么对那里如此熟悉,属下说:“十年前,麻柳湾有蔡孙两家大户,为争夺一块叫什么‘凤还巢’的地皮。由争吵发展到械斗,后来又打起官司。由于年代久远。这两家谁也说不清那片地界是谁家先划占的,就这样,两家为争一穴之地,都搞得倾家荡产,现如今诉状还在府衙押着呢!”金归农疑惑地说:“四十年前,我打那儿经过迷了路。转来转去好几圈,也没发现什么‘凤还巢’穴地呀!也好,本府今天就到那儿去看看,你给本府带路。”
约摸一顿饭的工夫,金归农一班人就来到麻柳湾。官轿还没进庄,早惊动了此庄村民,尤其是蔡孙两家,在官轿前分左右跪了一长串,其他村民都是看热闹的。金归农一下轿,路两旁的“冤枉”声就不绝于耳。金归农叫蔡孙两家各选一名代表,带他去“凤还巢”地界勘察。
不看还好,一到地方,金归农大吃一惊!原来这“凤还巢”穴地正是当年他向老者问路的地方。好家伙,当年那老者挖的树坑上如今已有一棵参天大树,正长在“凤还巢”穴地的正中处。更让他吃惊的是旁边还有一个印,光秃秃寸草不生。一见这块地,金归农便明白主人必定是当年那老者了。他抬起头问:“这棵树是谁种的?”一旁的孙姓代表立即说:“这是我爷爷四十年前种的!”那蔡姓代表反驳:“你说是***爷种的,有谁在场?”孙姓代表说:“我在场。但那时我还小,不记事。我爷爷临终前曾经提醒过我,说当年有一赶考的秀才向他问路,他故意不理人家。为的是让那秀才以后证明他在那里种过树。”
蔡姓代表大笑起来:“一派胡言。茫茫人海,到哪里找那秀才?何况秀才问路不理睬。有悖常理。”孙姓代表解释说:“我爷爷就怕那秀才忘却,故意把铁锹插在秀才脚边。好让他没齿不忘。”蔡姓代表说:“你这纯属瞎编。故弄玄虚。依我说这棵树本就野生野长,我说我们蔡老太爷种的也算数!”金归农打断他们,问孙姓代表:“***爷怎知日后那秀才还会来此地?”孙姓代表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爷爷精通周易之道,人皆称他老人家‘神算子’!”金归农怔了一下。吩咐道:“现在本府略有眉目。两家听候发落,起轿回府!”
金归农一回府衙,就向属下打听:“麻柳湾姓蔡的人家有没有后台?”属下很精明,悄声告诉他:“这蔡家有一亲戚在朝中供职,不说声势显赫,也掌有要权,历任万州府官都不愿得罪他。”金归农到底是在官场混了几十年的人,常走江湖路自熟,何况自己年事已高,何必在即将退隐之时多生节枝呢?又一思忖,当年孙家老者对自己十分无礼,我不为他作证。他“神算子”神个屁!主意打定,金归农就此一推六二五,不管了。
转眼又过了两年。这天下午,金归农正在府堂闲坐读书。忽听得堂鼓大作。便传击鼓人上堂。这击鼓人衣衫褴褛。双手捧一黑铁匣子。上堂跪下。待他抬起头来,金归农不由一惊,他竟是麻柳湾的孙姓代表,也就是当年树坑边那个童子。只见他两眼湿润,声音哽咽。呼道:“金大人,小人孙青想起爷爷临终一句话,他说不到家破人亡不献此宝,如今十二年官司。孙膏自觉大限已到,遵循祖训,现将此宝奉送大人过目!”
金归农按常规传道:“递上来!”衙役接过递上。金归农打开铁匣,是一木匣:打开木匣,是一红包:打开红包,是一卷纸;打开纸卷。只见一片空白,隐隐约约见上边有一行很小很小的字。由于金归农年事已高。加上大堂光线昏暗,就拿到大堂旁窗口敞亮处细看到底写的什么字。待他起身离座,刚走到窗口旁,就听得这边“轰隆隆”一声巨响,大堂顶梁直砸下来,把堂桌堂椅砸得粉碎。原来顶梁年久失修。木朽虫蛀,正在此刻落了下来。金归农这回吃惊不小,好险呀!他哆哆嗦嗦把那纸条对着光亮细看,上面只有七个小字:请救我后代性命!
这时,金归农彻底服了当年那位白发老者的天算。将心比心,人救我一命,我救人一家!于是,他不顾自己的官位,当即表示愿作当年麻柳湾“凤还巢”地皮的见证人,随后升堂宣判把这块地皮判给了孙家。于是。这场官司终告结束,孙家也很快由衰转兴。
待这案卷逐层上报,传到乾隆皇帝耳朵后,乾隆听了很觉神奇,随口夸了一句:“孙家老者真不愧‘神算子’之名!”就这样,“神算子”的故事便在川东地区一代代流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