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再见当年《五十一号兵站》里的“小老大”时,不禁让我惊叹:谦谦儒雅的风度,俊朗清舒的脸庞,匀称挺拔的身材,身着得体的休闲装,使他显得充满活力,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滞了,让人怎么也不相信他已年过古稀。然而在去年,梁波罗以一本《梁波罗:艺海拾贝――昨夜星辰昨夜风》的自传体散文集,庆祝了自己的七十岁生日。
采访自然从书开始了。“明星出书很热门,我想您决不是也来凑个热闹吧。我曾听说很早就有人笑称您是写得比演得还要好!”
“我完全不是从这个角度去想的,我是觉得,人到了古稀之年,回望一下,也是一个小结吧。家里人问我,70了,你准备怎么过?朋友们也说你准备怎么做?按常规,无非就是热闹一场,大家吃顿饭。另外,你要告诉人家我今年70 寿辰了,人家还得为你破费。想来想去还是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吧,这便有了集文成书的想法。我本来的想法非常单纯,把我以前曾经发表过的文章集结一下,可朋友们和出版社的编辑说,既然要做就做大,而且最好以当下写的文章为主,于是我用了3 个月的时间,把在我脑子里盘旋不去的东西找出来,认真地做了一番梳理,并筛选了部分旧作编成这本书,算是给自己和亲友的一份礼物吧。
“去年的12 月底,百家出版社为我在上海书城做了一场新书签售,我当时真有些忐忑。毕竟我非专业作家,不论活动是‘门可罗雀’,还是‘门庭若市’,我当同样坦然面对。没想到活动当天热闹非凡,来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一个80 多岁的老伯伯说:‘我以前是专职的放映员,放了一辈子电影,那时一直和你们在一起,现在退休了,还是很想念你们,今天转了几趟车,特地来看看你。’老人家的话让我深受感动。
“‘小老大’这个称谓,是我初登银幕的第一个戏中的人物,这个称谓一直从‘小老大’喊到‘大老大’,再喊到现在的‘老老大’。一个角色能够跨越时空,跟观众保持近50 年的不解情缘,一个演员能够逾越历史风云,和观众保持近半个世纪的亲近,这是很难能可贵的。这不是单纯依靠炒作出来的,是人们自发的,他们来买你的书, 让你签个字,看看你,和你说几句话,就很满足,他们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我甚至没有更多的时间跟他们交谈。有人拿着他们保存的唱片、碟片、连环画让你签个字,他们的要求也仅此而已。观众们所拥有的这份情感,是那么的淳朴和简单,却又那么的真挚和厚重。这无疑是我70 华诞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这次签售活动原定只有一个小时,最后不得不延长到95分钟。签售了450 本,可以说是非常成功。这本书现在上海市场已经脱销,正准备再版。我在再版后记中写道:‘这不是我个人的荣耀,我是作为一代电影人在接受观众和读者对一个时代的眷恋和记忆。’因此他们才会表现出这种恒久的热情。从个体来说是对某一个演员的关爱,而从整体来说是对一个过去的时代难以释怀。
“我们这一代电影人的成功不是依靠炒作,完全是依靠自己默默地耕耘,你做的十件事情社会上未必知道一件。过去了这么多年,观众还没有淡忘,这说明你在观众心中留有一定的位置……我是相信勤奋的。所以,不管情势如何变化,我始终在不断地耕耘。这本书出版后,形成了祖孙三代共同阅读的现象。爷爷奶奶是跟我们一辈的,我们之间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情;他们的子女,三四十岁的人,对我们还有记忆还了解;再小一点儿的孙字辈,通过近年来上海的情景喜剧,对我也不陌生,他们是从这里来认识了我。”
梅花香自苦寒来
梁波罗的多才多艺是尽人皆知的,从《五十一号兵站》的“小老大”到《老娘舅》里的大女婿,他在银幕与荧屏上塑造了一系列深入人心的艺术形象。除了出色的演技外,梁波罗的朗诵被人誉为“小孙道临”,颇具其师风范。梁波罗是当代演员中除擅长朗诵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全才――京剧、越剧、沪剧、评弹和黄梅戏,乃至老上海的流行歌曲,他都能拿得起来,而且还具有准专业水平。
梁波罗早在1952 年中学时代课余时间就开始学习京剧,当时他的扮相以及小嗓十分出众,还曾拜京剧名家杨婉农为师,和李炳淑算是同门师兄妹。一次,梁波罗和荀派名家宋长荣同在《戏剧大舞台》演唱《红娘》中《传柬》一折,让人拍案叫绝。在上海成长的他,沪剧当然也是驾轻就熟,《刘知远敲更》和《苗家儿女》是梁波罗的两大保留曲目。此外,越剧《送花楼会》和评弹《杜十娘》也唱得韵味十足。唱歌更是他的强项,《南屏晚钟》、《清晨》、《卖汤圆》唱得是情真意切,深入人心。有一副好嗓子的梁波罗不论是唱戏还是唱歌,总是能受到观众的好评,他是新中国成立后电影演员中第一个出歌曲专辑的人,可谓是演艺圈“演而优则唱”的开路先锋。
梁波罗凭着对艺术的执着和热爱,刻意地强化训练自己向“全才”方向挺进。他在从艺的道路上不气馁、不放弃,坚持跋涉,让观众从不同的角度认识他、欣赏他,使“小老大”能穿越时空,长久而鲜活地留在观众的心中。
家庭是稳固的后方
认识并了解梁波罗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温婉贤惠的妻子,从不张扬,默默无闻,始终在幕后支持着他。
谈到家庭和爱人,梁波罗一脸幸福与满足:“我爱人很有意思,她从不介入我的任何艺术活动。从我出道至今,有很多机会可以让她走上前台,但她都谢绝了。无数个电视栏目,比如上海台的《家庭演播室》、北京的《夫妻剧场》等邀请我们去做嘉宾,讲述我们之间的感情生活,都被她婉言谢绝了。她始终遵循的原则就是:你是你我是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我也很尊重她的观点,从不勉强她。我爱人学的是英文,外语学院毕业,为人非常本分。我们当演员的经常会到外地拍摄和演出,有个牢固的后方是对事业最有力的支撑。我爱人为了让我安心工作,她把家里所有的活都包揽了下来,还要教育好女儿。她不善言辞,更多的时候是身体力行地去做。
“1992 年我得了一场大病――急性坏死性胰腺炎,这种病死亡率极高。两次手术后,连续10 多天高烧不退,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危在旦夕。我爱人忙里忙外,承受着精神、体力等多重压力,坚强地支撑着,愣是协助医护人员把我从死神那里拖了回来。那时,我重病缠身很痛苦,但她比我更难过,因为我躺在床上,是一个无法动的人,而她不但要照顾我,还要照顾女儿。女儿当时还在读书,她不愿把实情告诉她,怕她担惊受怕。在那些最难过也最艰难的日子里,每天一大早她就到医院来陪我,一直要到很晚才回家。剧团领导多次问她是否需要帮忙,她都婉言谢绝了,她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我当时***要用一些国内没有的药物,我爱人便辗转托人从香港带回来,这其中遇到的各种困难
真是无法描述。可我爱人从不抱怨,独自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她是一个善良而坚强的人。
“患难与共,生死相依,我们之间没有过多的甜蜜,但很和谐,彼此相敬如宾。当然偶尔也会有小小的口角,那是免不了的,我们会将其看成是生活中的一点点调味品吧。我们相互之间都很信任,虽没有什么可歌可泣的故事,但我觉得这些就已经够了――家,让我感觉温暖而踏实。
“其实,维持一个家的和谐最重要的是宽容,真正做到这一点却并不容易,需要相互退让和容忍。我最近看到一篇文章说:‘宽容是精神的成熟,心灵的充盈,是对别人的释怀,是对自己的善待。’这是我们社会大家都要共同去寻求的。所以我觉得宽容就是人身上的一幅心电***,对别人宽容它就平静,就不会上下波动。同时,宽容有时也反映了一个人的健康指数,当一个人由于一些小事就火冒三丈时,他一定不是一个宽容他人、善待自己的人。与人为善,这样的人生会活得很淡定、洒脱,但真要做到这一点却很不容易。
“当我们年轻时,各自忙于创业顾不上浪漫;中年时,照顾孩子忙事业,没有时间浪漫;当人老了,生活节奏慢下来了,老伴儿,也就真成了一个‘伴儿’了――是精神上的安慰,是生活中彼此相依的伴侣。前一阵子,我们一家三口去三亚度假,蓝天碧水,海风习习,那份闲散舒适加上融融的亲情,令人回味无穷。”
事能知足心常泰
年过古稀的梁波罗,气色红润,风采依然,舒朗的脸上少见几丝皱纹。我冒昧打探他的驻颜秘方,问他是否吃过什么秘制的“长生不老药”,他忙笑着辩解道:“我可没有什么秘方,我觉得最好的营养品是保持平和心态,我很欣赏李叔同的‘事能知足心常泰’。我们这代人因对事业的追求而感到快乐,不会当金钱的奴隶。
“我虽无香车别墅,身居10多年前的老公寓楼,出门靠打车或步行。眼看影视圈大款大腕层出不穷,个个生财有道,我丝毫没有心态不平衡,平时有些商业演出我也从不讲价。现在我演出并不是为了钱,而是希望自己老有所为,老有所乐。其实,我不大像文艺界的人,我的生活比较规律,烟酒不沾,从来没有什么夜生活,除了工作,一般的应酬我大多数是谢绝的。我有午睡的习惯,虽然每次睡的时间并不长,大概是10 到20 分钟,但午睡时决不凑合,一定要脱衣就寝,讲求的是睡眠质量。在饮食上我并不相信什么药补,我比较相信食补,崇尚自然。朋友们笑称我是半个美食家,我觉得应该从不同的食物中摄取不同的营养,这与我在艺术上的不偏食,爱好广泛也是相通的。
“说实话,步入古稀之年,我也没感到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觉得做完书算是对自己以往生活的一个总结。写书是比较累的,我要暂时喘口气,不断调整自己,出去放松放松,过一种闲散、有规律、随心所欲的老年生活,而且还要学会对别人说‘不’。”
笔者截稿时得悉,再版的《梁波罗:艺海拾贝――昨夜星辰昨夜风》一书,将于5 月上旬在京上市,随书还奉送了他演唱的歌曲CD。我想这对关爱他的观众无疑是一个佳音。让我们遥祝这位乐龄之人越活越年轻,越活越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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