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提利昂・兰尼斯特,身形丑陋,不协调的比例,总是给人不和谐、不完善之感。他身上体现出的勇敢、睿智、深情却在不断弥补这种不完善,而让畸形的“丑”变成非常的“美”。他人不合时宜的“丑”(内容)总是在称托他的“美”,他的“丑”(形式)却在诠释本真自我的“美”,从而显现出小恶魔提利昂独特的审美价值。
关键词:提利昂・兰尼斯特;畸形的丑;非常的美;审美价值
走在大街上,你总会遇他或她,成年的人的年纪,儿童般的身高,短粗的腿和胳膊,相比之下,宽阔的脑门儿、鼻子、耳朵和嘴组合起来的脸就显得有点大了。旁人为他们取了一个优雅的名字――“侏儒”。他们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要学会与命运抗争,他们要争取的只是世界的容纳,世人的公平对待。
人对命运的反抗能展示出一种生命力量,会改变命运的展现方式,有的用饮酒、寻欢作乐,以最消极的方式反抗命运的不公;有的以暴力、武器为利,混迹于街头巷道里,在人群聚集的地方来个引火自焚,以简单粗暴的方式回击斜视他们的眼神;还有一部分人,他们一直在做斗争,从未向命运低过头,他们知道用酒只能暂时***自己,用武器不能让他人诚服于你,他们那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也可以用另外一种途径来实现,提利昂・兰尼斯特便是此类人的代表。
“美”是光彩照人,赏心悦目的,总是能惹人怜爱。“丑”是黯淡无光,不忍直视的,总是令人厌恶。“审美”是很容易被人接受的,具有美学价值,那么“丑”就不能“审”,就没有美学价值了吗?其实,“丑”只是在简单的视觉上让人不愉快,但是它一旦被“审”起来,它也可以满足感性的需要,具有审美价值。所以,我们下面就着手对提利昂・兰尼斯特进行“审丑”,挖掘出他自身隐藏的“美”。
美和丑都有两种形态,一种是生活形态,一种是艺术形态,进入审美价值范畴的“丑”,需要我们将“丑”从生活形态抽离出来,上升到艺术形态领域。艺术形态的“丑”才能传达给人“一种带有苦味的愉快,一种肯定染上了痛苦色彩的快乐。”[1]在近代,许多的艺术家通过在作品中描绘丑的事物来赞美优美和崇高,即通过生活的丑的否定来肯定艺术的审美价值。即“生活丑不能激起人们的美感,但当生活丑一旦进入艺术领域,成为反面艺术典型就取得了一种独特的审美价值。”[2]小恶魔提利昂・兰尼斯特的“丑”是大家公认的,现在我们就把他的“丑”放到艺术形态领域去分析它所体现出来的审美价值。
1 以丑称美
以丑称美即用丑的事物,包括言行、长相等,来映衬美的事物的光辉和美好。世界上很多美学家的观点都支持了这一理论。比如移情论的代表人物德国美学家立普斯认为,丑的主要功能是作为美的陪衬;德国美学家苏瓦尔认为,在审美活动中,丑是一种背景,用来增强美的光辉;英国美学史家李斯托威尔也赞同苏瓦尔的观点。
小恶魔提利昂・兰尼斯特可谓是一个美丑集合点,他的身上有着丑的痕迹,也有美的闪光。亚里士多德曾说:“喜剧是对于比较坏的人的模仿,然而‘坏’不是指一切恶而言,而是指丑而言,其中一N是滑稽。滑稽的事物是某种错误或丑陋,不致引起痛苦或伤害,如滑稽面具,它又丑又怪,但不使人感到痛苦。”[3]亚里士多德将丑划分为内容上的丑和形式上的丑,形式上的丑是无功利的,与人无害的,是可以用来谈论和欣赏的。而半人提利昂外表的丑陋正是亚里士多德口中所说的形式上的丑,是一种无害的滑稽,不会给他人带来痛苦与灾难。
歌德说过:“我们称之为罪恶的东西,只是善良的另一面,这一面对于后者的存在是有必要的,而且必然是整体的一部分,正如要有一篇温和的地带,就必须有炎热的赤道和冰冻的拉普兰一样。”[4]正是如此,当对提利昂形象进行美丑对照时,发现他内心的美好总是隐藏在他丑陋的外表下的,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首先,“畸形的身体”里藏着“无比的勇敢”。半人的提利昂,穿着正常人的盔甲是那么的不合身,戴上头盔后,本来就大的头显得更大了,使得原本就不协调的身体更加滑稽。这样的他终究是骑上战马,走进硝烟弥漫的战场。在绿叉河战役中,他冲到了前锋的位置,即使是父亲命令的,他也没有表示退缩。当次子团正在准备兵马,重复他们早已熟烂的战前准备时,提利昂对于战事却一无所知,相比之下,他也只能算个没资格的菜鸟。但是,他没有躲在帐营里,而是骑上战马迎接他的第一场战争。
在黑水河战役中,当面对史坦尼斯・拜拉席恩***队来势汹汹,君临将士出现涣散、败兵之迹时,是他,一个被许多人都瞧不起的侏儒,站在了众多将士面前,以“保卫国家,保卫家人,发挥战士的勇敢气质”这样的切身肺腑之言激励各战士,并亲自带领着君临将士冲出城门,迎战敌人。最终,在脸上留下一道勇士的疤痕,比起临阵退缩的君王乔佛里,他更称得上是一名勇敢的战士。
其次,“狠毒的外衣”里包裹着“内心的美好”。小恶魔提利昂和瑟曦一直水火不容,相遇即是一场无硝烟的战争。提利昂多次挫败瑟曦的计划:瑟曦将托曼乔装送往罗斯比城,使他免于暴民的骚扰并可以脱离提利昂的势力范围,然而提利昂早已暗中派人拦下托曼。为不让瑟曦参加御前会议,提利昂还曾找机会给她下毒,甚至还想偷偷雇一个无面者去干掉瑟曦。
但是滑稽的是,只要瑟曦对提利昂表现出一点点的善意和爱,提利昂就会以最大的热情就回报她。当雪伊提议杀了太后(瑟曦)时,提利昂仍用理智回答她:“她是我的亲姐姐,谋害血亲将惹来人神共愤,遭到永恒诅咒。”[5]在“冰雨的风暴”之后,提利昂还背负上了“弑亲之罪”、“弑父之罪”,这么大的罪名扣在他身上,他无力反驳,难道他真就是嗜血无情之人?对于父亲泰温,提利昂知道从他出生那一刻开始,因为母亲逝去的缘故,因为他的长相为家族蒙了羞,父亲就已经对他有了偏见,一直冷藏、忽略他的存在。但他还是不懈努力,希望赢得父亲的欢心。在绿叉河战役后,泰温公爵赋予派提利昂“国王之手”的 头衔,获得此殊荣的他又怎么不会再黑水河战役中卖力付出呢?即使他被人削断了半个鼻子。
即使小恶魔对姐姐瑟曦恶毒相向,用十字弓对准了父亲泰温,但是他内心一直是祈求渴望得到爱,尤其是家人的爱,所以他尤为珍惜哥哥詹姆对他的关爱,也让提利昂觉得詹姆无论做了什么他都可以原谅。
2 以丑论道
自古以来,有很多的文学家都描写过丑怪人物(这里主要指形式上的丑),比如庄子笔下的“哀骀它”、曹雪芹笔下的“坡脚道人”、“癞头和尚”等等。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丑陋的外貌下隐藏着看破士间浮沉,彻悟人间事理之人,可谓是“人不可貌相。”
侏儒提利昂再一次论证了“以丑论道”的道理。提利昂从没怀疑过自己有一颗睿智的大脑,他曾对琼恩・雪诺说:“我的腿太短,头却太大,总算这脑袋对我还算合适,凭着它我很清楚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它就是我的武器。老哥有他的宝剑,劳勃国王有他的战锤,我则有我的脑袋瓜……”[5]
提利昂与他人有很多经典对话,从他的话语中直接透露出与他人有着不同,更确切说是一种智慧的显现。在长城,他结识了琼恩・雪诺,面对雪诺对于私生子的苦恼,他给了雪诺很多明智的建议。
提利昂:“那么私生子小弟,让我给你一点建议罢。”“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人,因为这个世界不会忘记。你要化阻力为助力,如此一来才没有弱点。用它来武装自己,就没有人可以用它来伤害你。”
琼恩:“你又知道身为私生子是什么样了?”
提利昂:“全天下的侏儒,在他们父亲眼里都跟私生子没两样。”
琼恩:“我连我母亲是谁都不知道。”
提利昂:“反正是个女人。”他朝琼恩露出一抹带着哀伤的笑容。[5]
“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人,因为这个世界不会忘记。”这句对雪诺的赠言,是要经历过多少次的冷遇和白眼才能总结出来?[5]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歧视提利昂,看不到他的美。很多人都曾高度的评价过他。比如在波文・马尔锡谈到提利昂酒量时,伊蒙大学士是这样回答的。
波文:“你(提利昂)个子不大,酒量倒是不小。”
伊蒙:“噢,我却觉得提利昂大人一点也不小。”坐在长桌末端的老学士说,守夜人部队的高级官员们立刻都安静下来,凝神倾听长者的话。“他是我们中的巨人,一个来到世界尽头的巨人。”[5]
最后,提利昂最精彩的独白:“我有罪,我最大的罪就是生来是个矮人!”提利昂认罪了,他知道他不能改变命运不公带给他的罪责,同时,他也是在控诉,控诉这一切罪责的源头到底应该追究谁?他要将这一切的不公正的待遇、旁人的歧视与冷漠都暴露出怼[5]所以,当提利昂不能避免“丑”时,他就将“丑”公之于世,通过这样来发泄长久以来压抑于潜意识的本我。
综上所述,“丑”的事物在很多时候都当作否定性的事物存在的,尤其是在近代社会之前,人们总是只关注美,对丑视而不见或只用来陪衬美。后来,人们逐渐意识到丑存在,这种否定性的东西才具有了审美价值。尼采认为,这否定性的事物本身就是美的源泉,根本不再需要转化,美直接就建立在这纯粹非理性的、暴力的强力意志之上。
罗丹也认为:“自然中认为丑的,往往要比那认为美的更显露它的‘性格’,因为内在真实在愁苦的病容上,在皱蹙秽恶的瘦脸上,在各种畸形与残缺上,比在正常健全的相貌上更加明显地呈现出来” [6]“在自然中一般人所谓‘丑’,在艺术中能变成非常的‘美’”。[6]
所以,上帝只是给提利昂・兰尼斯特穿了一件小丑的衣裳,却在他的脑子里中下了一颗智慧的种子。在乔治・马丁的笔下,我们看见小恶魔提利昂身上的“丑”,也看见了他的“美”。
参考文献:
[1] 李斯托威尔(英).近代美学史评述[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7:243.
[2] 胡经之.文艺美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195-196.
[3] 伍蠡甫.西方文论选[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79: 55.
[4] 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外国文学资料丛编辑委员会.欧美古典作家论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1:282.
[5] 乔治・R・R・马丁(美).冰与火之歌卷(第五卷、第一卷)[M].屈畅,胡绍晏,译.重庆:重庆出版社,2014:351,152,69-70,253,131.
[6] 奥古斯特・罗丹(法).罗丹艺术论[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1978:23,26.
[7] 从化恶为丑到欲望表现――论审丑之所以可能的转换机制[J].文史哲,2008(3).
[8] 当代美学的发展趋势从“审美”到“审丑”的视界转变[J].中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3).
[9] 当代审丑文化崛起之价值学分析[J].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9).
[10] 二十世纪末叶文学的审美论与审丑论[J].齐鲁学刊2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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