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认识“潘冬子”,大概是我七、八岁时,那时候,乡村里隔了一、两个月会放一场电影,都是公社电影队在各个村里轮流放映。有一天中午,听大人们说,晚上,村里要来电影队,播放《闪闪的红星》。
我和小伙伴们高兴极了,又可以看电影了!
大队部离我家有两里路,而且那地方在稻田中间,和村里的小学连在一起,是一个小的四合院,场子太小了,不够村里人挤的。所以,每次放电影都被安排到我家所在的生产队里,我大叔叔家门前有一大块空地,又竖立着两根大树杆,最适合放电影了。所以每次放电影,我们生产队里最热闹啦。
那个时候,看电影就是一场盛大的乡村文化仪式,方圆十几里路内的家家户户都要赶来看电影,在弯弯曲曲的乡村小道上,欢乐的人群点着松火,或者拎着煤油灯笼,一路朝我们生产队走来,远远望去,像一条条火龙。而挤坐在草地上,或者爬上树干上看电影,又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童年时代的每一场电影,给大人和孩子们都带来了莫名的欢乐,因为电影是一个世界,一个新鲜的窗口,它让过惯了枯燥乏味乡村生活的人,得到了一份难得的快乐。看电影对那些乡村里的年轻人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聚会,他们有着更多青春期的期待。
《闪闪红星》播映了,妈妈抓住这个机会,一边看电影,一边卖她炒好的葵花子,我虽然不能和小伙伴们挤在一起看,得帮着妈妈收钱,但“潘冬子”的形象和故事深深地吸引着我,打动着我。我喜欢他的刚毅,他冒出坚定目光的眼睛,喜欢他不害怕敌人,敢于冒险生命危险给山里的游击队送盐、送信。那时候,我就想,长大了一定要参***,做一个“潘冬子”这样的英雄。
后来,又有机会看到《小兵张嘎》这样的电影和《鸡毛信》这样的***画书,于是,“潘冬子”、“小兵张嘎”和“海娃”这三个孩子的形象深深的印在了我脑海里,为我的童年奠定了精神的基质。
我老家在湘南山村,爸爸是一位乡村教师,妈妈为了养活我们姐弟四人,不得不放弃原来在城市的工作,回到家里务农。艰苦的生活培养了我坚强的意志,“潘冬子”、“小兵张嘎”和“海娃”等影响着我,使我性格更为倔强。小小的我,就不怕乡村生活的艰辛,到山上砍柴,放牛,拾粪,摸鱼,插秧,种地……几乎所有的农活我都干过,但我从来没有逃避过,抱怨过。在小学上学时,我也认真学习,成绩总是排名第一,还当上了班长,在学区比赛里也拿到了很多次第一名。妈妈说我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村里的大人们说我将来肯定有出息。
后来,我考上了北方的大学,当上了一名大学英语老师。再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又来到了北京,读了文学博士,大学教授,变成了一位儿童文学专家,才知道,《闪闪的红星》原来就是根据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李心田的同名小说拍摄的,而且它是期间真正意义上的文学作品,于是,我认真地阅读这部小说,感受“潘冬子”这个孩子的性格和他所处的生活,每一次阅读,我的心灵都要被深深震撼一次。我觉得,《闪闪的红星》、《小兵张嘎》和《鸡毛信》等这样的经典文学作品,是永远也不会过时的,尤其是它们对孩子的智慧的表现,是后来的儿童小说很难达到的。
我在想,也许我与儿童文学相遇,正是因为小时候看过了《闪闪的红星》,遇到了“潘冬子”这样的形象。
无论如何,我爱“潘冬子”,他就是我童年天空里一颗“闪闪的红星”!
――原载《在文学与教育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