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关天经济区上升为国家战略,古老渭河迎来了新的生命。
渭河发源于甘肃省定西市渭源县,流经天水、宝鸡、杨凌、咸阳,最终进入西安和渭南,串起了关中—天水经济带发展的核心地带。
上世纪90年代末,由于人类掠夺式的开发利用,渭河一度沦为关中的“下水道”。如今,随着关天经济区的设立,渭河的重要性被重新认知,渭河综合治理也被纳入到关天经济区的总体规划之中。
5年600亿元,根治渭河。
如今,一项被称作渭河史上“涉及河段最长、投资规模最大、动员力量最广、涉及领域最多”的治理行动在渭河岸边展开。
水的战略意义
“一下雨我就担心渭河滩的老百姓,洪水说来就来了。去年我就特别高兴,那么大的雨,老百姓没有遭灾。”提起2011年 9月渭南30年一遇的洪水平稳过渡,原陕西省委书记安启元颇为欣慰。“我感到渭河治理见到成效了。”
“渭河全长818公里,发源于甘肃省定西市鸟鼠山,流域面积13.5万平方公里。流经陕西全长502公里,流域面积6.5万平方公里,集中了陕西64%的人口,56%的耕地和82%的工业总产值……”谈起渭河,年近八旬的安启元充满了激情。
安启元,陕西临潼人。渭河上船工的号子声和船帆,曾给他的童年带来莫大的欢欣。大学毕业后,安启元离开陕西,1994年回到陕西任省委书记时,再看渭河,昔日美丽壮观的景象不复存在,浑浊不堪,“泾渭不分明”了。
安启元将渭河存在的问题概括为:上干(缺水),中黑(污染),下淤(洪灾)。那几年连年遭灾,安启元越来越感到治理渭河对陕西发展的重要性。
1995年,收获季节刚到,华阴市西庆屯渭河滩的瓜农把自家那5亩地的西瓜定了一个价格:0.25元一斤。瓜商上门来收购,价格最后出到了0.24元,瓜农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卖,生意谈崩了。一夜之间,渭河发水,5亩西瓜地全被冲毁。
时任省委书记的安启元从渭南下车,沿渭河的河堤往下游走。那位瓜农无所顾忌的哭声让他知道了悲情,“就一分钱啊!舍不得,结果什么都没了”。
“母亲河怎么成了心腹之患呢?”安启元从那个时候起就下定决心解决渭河的问题。
渭河是陕西的大问题。哪任领导都关心,问题是没有正式的渠道。
1998年,安启元卸任省委书记,成为陕西省***协***。他先后9次向全国***协递交《综合治理渭河流域》提案,建议“加强渭河流域综合治理,改变三门峡运行方式。”
渭河的复杂性在于:上游来水逐年减少,中游污染严重,而下游由于三门峡大坝的兴建抬高了水位,使得渭河水流不畅。一旦发水,即成洪灾。三门峡问题是解决渭河问题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其间的艰难不言而喻,安启元曾为此感叹:“在中国办事,要讲策略,要善于等待,不能灰心。”
要向渭河认罪
在安启元的书柜里,至今珍藏着他当年从渭河发源地,到渭河入黄河口所采集的5瓶渭河水样。发源地的三瓶是清澈的,而渭河入黄河处的两瓶水则是浑浊的。“渭河水本源是清澈的,可是流到中、下游为什么变得混浊不堪,甚至是‘一碗水、半碗泥’呢?”
2005年1月23日,来自西安和杨凌的6名大学生,跪倒在渭河畔,代表人类向“母亲河”认罪。是什么让他们做出如此惊人之举?
渭河曾经是一条冲淤平衡、水环境良好的“生态型”河流,有“一泓清波,鸟欢鱼跃,百舸争流”的优美景象。然而,短短几十年,人类竟把千百年歌唱的美丽渭河给扼杀了。
由转型期的探索带来的某种无序的开发和掠夺,使渭河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伤害。“晚来清渭上,凝似楚江边。鱼网依沙岸,人家傍水田。”如今,这田园诗般的景象已成云烟。
从西安至咸阳到宝鸡,大学生沿渭河行走的数百公里,没有见到一股清水流入渭河。大量城市污水、工业废水、农业污染不经处理,径直排向渭河河道,平均不到5公里就有一条向渭河排泄污水的管道。
渭河已经变成了一条臭气熏天的污水河。
而在渭河上游,宽广的河床仅剩下一条蚯蚓似的小溪。
2005年6月,“长征接力”采访团来到甘肃武山县。70年前红***在该县鸳鸯镇声东击西,引开布防渭河的兵力,没费多少***弹就成功渡河。采访团本想参观渭河,当地***府却不无尴尬地告诉说:如今的渭河大为“缩水”,早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当年浩浩荡荡的渭河,因为生态环境的破坏,已经成为一条季节河。所流经之处,不是干涸,就是泥浆翻涌。据陇西水文监测站的数据,从渭河源头到渭河流出陇西境内的180多公里河道里,每年有180多天无水。
当肌体的血液不再平衡,一个生命还能健康吗?
人类在攫取财富享受快乐的同时,却把由此带来的污垢一古脑儿抛给了渭河。在我们身边流淌了千百年的母亲河,成为一条接近死亡的河。据权威部门认定:渭河已基本丧失了生态功能。这几乎是宣告了“渭河之死”。
渭河水污染及其破坏,是人类与自然发展不协调造成的后果。大学生们沿河踏访后,不禁感慨:我们愧对渭河!
陕甘渭河之痛
在渭河下游有多处的“桥上桥”奇观,是渭河下游生态危机的真实写照。渭河也一度成为渭南地区难以言说的一种痛。
自1960年至1973年,短短不到20年,渭河华县段泥沙淤积达3.67亿立方米,相当于将渭河河床整体抬高2至3米。三门峡大坝建成后40多个年份里,库区有24个年份河堤决口75处。
发生在2003年8月的那次渭河洪灾,在渭南人心里刻下了抹不去的印痕。“0-3-8”至今仍是挂在他们嘴边的一串数字,包括华县水务局副局长刘玉奇。
那场洪灾持续了50多天,5次洪峰袭击华县,5条支流倒灌,石堤河等3条支流决口,淹没农田17.3万亩,直接经济损失高达17.3亿元。当时有媒体报道称:“人们愣在水边,连泪水也忘了流……房子没了,庄稼没了,生活归零……”
“渭河始终是悬在全县百姓头上的一把刀。”刘玉奇说。
2003年的渭南水灾,从事实层面证实了安启元先前的种种警告,三门峡大坝的价值重估也因此进入公众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