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清代的钟表制作中心
清代时,广州是中国与西方交流的最大的贸易中心。由于康熙帝的禁海令,设置海关对来往商品贸易进行监督与检查。西方传教士为了进入中国,得到高官的认同,遂将西洋钟表作为敲门砖引入中国,结果西洋钟表不仅受到官员与民众的喜爱,连皇帝也颇感兴趣,这就促使西方钟表大量涌入广州。广州的钟表行业得以发展起来,广州成为国内最早接触西洋钟表的地方。到乾隆年间,广州钟表行业具备了相当大的规模,成为中国自主生产钟表的重要基地之一。
当时的广州钟表制造工场分为两类:一部分是由中国工匠所开办的,由于人力与物力的限制,大多是制钟作坊;另一部分则是欧洲人自己投资开办的比较有规模的钟表工厂,他们为了从中国获得最大的利润,不惜重金从本国调运机械设备与专业匠师。如英国东印度公司的马金***斯(WillamMackintosh)和伦敦著名的钟表匠詹姆斯·考克斯(James Cox)的后人,就分别在广州创建了自己的工厂。1793年英国使臣马噶尔尼到广州时,工厂已归荷兰人所有,名为比利(Beale)工厂。马噶尔尼听从随行的钟表匠建议,从比利工厂购买了具有复杂结构的钟表作为送给皇帝的备用礼物,可惜这件钟表在进京途中被毁。
广州地区不仅有诸多的钟表制造工场,还有一些钟表店铺在商业街兴起。从现收藏于美国马萨诸塞州伦市(salem)Peabody Essex博物馆的一幅中国外销画中(***一),可了解到十八世纪广州钟表店铺销售、维修和制作的景象。画面中店员在向顾客介绍怀表(还有一种说法是画面中的两个钟表匠在检验怀表),迎面柜子的左右格里分别摆放尖顶式木楼座钟,中间格里挂着带链子的怀表,右边墙上挂着几件以葫芦式重锤为动力的花瓶式样挂钟。右边柜内,两个钟表匠正在修复钟表或制作钟表零部件。工作台面一侧有脚踏机器,仔细观察,工作台面上有打孔用的舞钻,还有制钟的工具等。整个店铺干净整齐。“现已知广州城内一德路卖麻街28号是广州商业街钟表公所旧地,其门口尚存石额一方,为清光绪年间所立。”由于清代广钟制造和销售的持续发展,使广州逐渐成为中国重要的钟表制作中心之一。
进贡宫廷的广州钟表
广州钟表制造的初期,由于技术人员与条件的限制,加上刚刚起步时正处于模仿阶段,导致其生产出来的钟表无论是从式样上,还是从质量上都无法与西洋钟表相媲美,因此得不列皇帝的认可,地方官员经常会因为钟的质量受到皇帝的训斥与责骂。乾隆十四年(1749年)二月,皇帝传谕两广总督:“从前进过钟表、洋漆器皿,金银丝缎、毡毯等,务是要在洋做者方可。”官员们为了取悦皇上,只能不惜花重金从欧洲购买进口钟表,作为进献皇帝的礼物。后来,广州本地制钟厂经过长年的不懈努力与钻研,终于达到了国外的先进水平,并融入了自身特色,越做越精致,得到了乾隆帝的认可与赞扬。于是,广州钟表又重新作为贡品向宫廷大量进贡。
广州钟表的特点主要体现在外形华丽、机芯复杂、珐琅鲜艳三个方面。广钟的外形受民族和地方的影响,一半多采用中国传统式的亭台楼阁式造型,具有典型的中国特色,经常在外套上面加装一些装饰物,如葫芦、神仙、菠萝花等,体现健康长寿、和谐美满等吉祥富贵的寓意。外套的做工也相对考究,多采用传统的镂空雕刻手法,体现出当时制作工艺的精湛与完美。广钟的内部机芯结构也相当复杂,工匠们受西方钟表的影响颇多,不仅吸取西方钟表的复杂原理,利用多盘发条作为其动力源,具备了西方钟表的走时、打点与奏乐的功能,而且融入了自己的新颖想法与构思,加入了一些特殊的表演功能,如对联的展开、群猴祝寿献桃等,还伴有转花、水法、跑船等各种新鲜功能。广钟的珐琅举世闻名,通常在钟表的表盘装饰色彩艳丽的珐琅,颜色一般有黄、绿、蓝等,其上面的纹饰更是丰富多彩,做工之精美是其他地方钟表所不能比拟的。由于是广州工匠发明创造的,故得名“广珐琅”。
广州钟表的生产销售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作为贡品进入宫中,大都标有“任土作贡”字样。这部分均是广钟精品,大部分由地方官员订购去,列入贡单作为贡品。这一类广钟设计新颖,做工精细,钟表造型多采用中国传统亭台楼阁等形式;在纹饰上既有民族的风格,又融入了西洋多种工艺的色彩;在铜镀金錾花工艺上吸收了欧洲浮雕做法,又采用了传统鸟首卷花纹做纹饰花边;在壳体的镀金部件上,其色泽比造办处、苏州等钟表的铜镀金颜色偏浅淡,许多广钟都嵌有色彩艳丽的广珐琅,细密繁杂的花纹采用蓝绿黄三种颜色,巧妙搭配,鲜艳夺目,异常美丽。
故宫博物院藏有很多广钟精品。如铜镀金珐琅仙阁群仙祝寿钟(***二),乾隆时期(1736-1795)制造,高103厘米,底方35厘米。铜镀金框架结构,内嵌蓝绿色珐琅,展现了中国楼阁式建筑式样。底部正中有一圆形罗马数字钟盘,是走时带打点的二针钟。两侧玻璃窗内有水法树木景观。二层平台平铺水法,中间是仰卧龙头,口衔一圈水法,水法上有重檐仙阁,阁有三个垂帘拱门,中门有寿星,两边门内有八仙。当底部机芯启动后,在音乐的伴奏下,经多级齿轮传动,水法旋转,似喷泉,如流水,仙阁就像空中一个大舞台,寿星走出,八仙列队而过,呈现仙人在空中仙境祝寿的盛况。乐止,寿星退回门内,一切静止。
珐琅楼万寿无疆升降塔钟(***三),乾隆时期制造,高108厘米,面宽44厘米,侧宽38厘米。此钟是三层蓝色珐琅楼,六角绿色珐琅亭顶。底部有两个机芯,一个是带动奏乐三层表演动作机芯,另一个是正面居中的三针时钟机芯。钟盘两侧拱门内,各有能转动的双人捧花篮。二层拱形门内,有能升降的铜镀金九层佛塔一座,塔两旁有插翅羽人合双手呈拜佛状。平台四角为转动的伞盖宝花。三层为六角亭,门内有一手持折联人,上书“千秋永固”。亭四角有转花,事上是一红玻璃塔柱。当表演机芯启动后,乐声起,童子原地转,佛塔逐层升与降,羽人拜塔;持折人前移,打开折上书“千秋永固”四字,折合上,人回原位。当乐止时,一切表演动作都止住。这件广钟层层都有精彩表演,由一个机芯带动,这说明此钟设计有足够的动力,能够完成多层的机械传动,是广钟精品之一,它的精美造型和复杂的机械结构完全可以和西洋钟相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