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海波认识的时间不短了,见面的时间却不多,但每回相遇都有“如初见的喜悦”,因为彼此心通,更因为他在摄影上勇于探索,回回都给我新的感觉或惊喜。其实,对于余海波哪来的那么多创作激情和思考,我和读者一样好奇,也从未探究他的拍摄秘诀,这次专访或可解开谜团的外层,让我和读者一起领略他潜心纪实摄影的心灵之旅。
出生干部家庭的余海波,因为从小热爱绘画,在中学毕业后作为特招,到美丽的西子湖畔杭州警备区***第四团服役。他被分配到电影组放电影、画幻灯,但多数时间在省***区集中干美术创作。由于省***区和浙江美院一路之隔,穿着***装的余海波抽出大量时间到浙江美术学院(现中国美术学院)学习,经常泡在美院资料室,阅读大量视觉资讯。也就是在那时侯,他有机会师从著名版画家张怀江先生,在大师亲自点拨启迪下,19岁的余海波进步很快,不断有版画作品展览和发表。同时,他也接受了全面的美术教育。
余海波出生在河南永城市,这里有悠久的中原文化积淀,也有许多知名的历史古迹。传统文化的耳濡目染,让他受到了很好的中国文化教育。艺术的追求和启蒙是在他10岁时遇上了一位非常好的美术老师,中原著名画家杨振洲先生,从素描、速写、色彩开始严格培训,那时的艺术启蒙,直接影响了海波以后的理想追求。
正当鼓劲考美术学院时,他被接兵部队看中了当兵了。余海波说:“我的成长与部队的特殊培养有重要关系,是***队让我明白做人的道理。我永远不会忘记在部队经受的锻练,不会忘记部队画家陈其、陈坚、李立、韩阳老师的培养。”
80年代的中国,余海波到了杭州,走进浙美学开眼界。浙美的张怀江、赵延年、俞启慧教授对他的指点,对他成长帮助很大,至今难忘。当时浙江画家黄云松、付伯星、郑凯帆老师教他学画连环画,为了收集素材,他开始用相机拍摄。那时老部队条件好,一上手用的就是禄来双镜头120相机。那时,浙美经常有老师从国外回来举办幻灯、录像讲座,放映国外的教学短片;也不断有国内外美术作品展览。这与当时许多地方封闭的学习环境是不同的。***旅生涯是余海波学习的丰收期,多元化的知识吸收和构建,为他后来的摄影探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余海波看来,艺术锤炼还是要回到社会的原点,去和农民亲近。1982年,在部队首长的极力挽留中,他还是带着对艺术的执着与梦想,天真地执意返回故乡,回到永城,在市委宣传部任职宣传干事,主要工作是摄影。从那以后,余海波开始用镜头对准改革开放之初的中原农村和农民。他开始在专业摄影刊物和省市报刊发表作品。由于在杭州的创作学习基础,很快,一年间他就有作品在国内影赛和展览中获奖,入选第十三届全国影展。1986年他的作品《远古的梦》,在数万幅作品中脱颖而出,获“国际和平年全国摄影大奖赛”最高奖――国际和平杯;同年海波还在上海获中国摄影“十大杰作”奖。
他因作品名声鹊起,1987年考入武汉大学新闻系摄影专业。海波说,严格地说,他从此踏上了摄影专业之路。
海波说,在武大学习期间最感兴趣的是西方哲学,课堂上学,下课后到***书馆借阅书籍,深化学习知识点,他很感谢当时创办摄影班的刘道玉校长、刘祖音教授,使他有机会进入大学课堂。那时,他大多数朋友都是哲学系的研究生和博士生,易江、范鸣铧、王凯……课余时间常和他们一起交流哲学、艺术的话题。武汉大学中文系当时有一个作家班,作家严歌平、钟良煜、王平、姜灏等课余一起玩,吃饭喝酒、聊天,彼此有很多的感悟。
所以在武汉大学读书期间,余海波拍摄的作品充满哲学味。1988年,他创作了《幻想锁链的彼岸》系列8张作品,通过暗房技术将多张底片合成。范鸣铧在《理性的极限处》中评论说,“系列组照《在幻想锁链的彼岸》是一个新的突破。在这组照片中,我们看到:惊慌失措的眸子、十指撑开的双手、断臂无头的女神雕像、似乎可以敲出响声的光秃秃的古膏人头、滑落的泥浆、坍塌的房屋、毁弃的鱼船、冷落的古阶、正在崩断的栏杆、临时搭建起来的极不稳当的桥……所有这一切都通过多底合成、拼贴颠倒的方法毫无规律地组织起来。我们还看到,以焦虑不安的《对话》开始,经由踌躇不决的《寻找失去的未来》、彷徨无地的《凝固的记忆》、忧心如焚的《沉浮》、热情迸发的《回响》,再到曙光渐露、然而阴霾未散的《回归》与《升华》,似乎隐含着一连串的情感波动。这是作者从象征进入到超现实意象,以一种非理性的方式去接近理性的尝试。在这些作品中,我们又一次看到了那个作者苦苦追寻的、永恒的主题。”
这一年,文艺批评家翟墨写当代中国摄影艺术史时,重点提到余海波从《远古的梦》到《幻想锁链的彼岸》,是“中国超现实主义影像的先声”。
海波把一种幻觉和梦幻感受物态化,努力展示现实与理想、现实与未来的冲突,形成了对内心里精神迸发的情感画面。这组作品荣获第15届全国摄影展览获“个人风格”艺术奖(当年金奖空缺),这组作品参加了中国摄影的欧洲巡展,有海外评论认为,中国摄影开始有个人风格,这是艺术探索的突破。
大学毕业后,余海波到了深圳,在企业短暂工作后进入了深圳媒体,他直言是从内地比较封闭的环境中进入了开放、全面发展的移民城市。他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现实的体验到精神的映射,他开始在一个全新的环境中身带一台小相机举手即拍,余海波说:“过去更多思考的是形而上幻觉中的超现实存在,而现在面对的,是深圳城市现实中各种文化形态、价值观念、思维方式、行为方式交汇,呈现与传统颠覆般状态。此时,我看到的是一个充满着冲突的现实,犹如一个超现实的世界。我开始进入这个有着无限可能的形态中,运用纪实的手法,进行城市细胞、切面的影像记录。当把这些切面汇聚在一起时,你看到的是构成宏大的、超现实形态的时空隧道。”
余海波说在深圳始终是用小相机拍社会的切面(康泰时T2、徕卡M6)。早年的深圳受香港东南亚沙龙影响,大批拥有摄影消费能力的人群纷纷跑到外地、西部拍风光,大家也热衷沙龙摄影比赛,真正面对生存的空间、环境的演变而拍城市人文、生存形态的摄影师太少。而这些才是一个城市真正不可再生的资源。余海波把自己经历的时空用影像方式留存了下来,也为深圳留下了宝贵的原始资料。
“多变的城市,每一天都告诉你又有新的变化,城市是由生命体――人组成的,我们是城市中的一个个分子,我们参与着这种变化,见证着城市的多元与变异,我拍摄着他们,当然也就是拍摄我自己。”余海波说。
这段时间,海波拍摄了数十万张底片,因为是做记者,使他有机会切入社会各个层面,面对各种人群各种事物,有机会完成大量的拍摄。海波在这期间大量阅读了西方纪实摄影家的书籍,也看了很多社会学与历史书籍,努力从态度和方式去完善自己的拍摄,独特反映身处大变革时代人的心态和心路。专题“夜的呼吸”就是思考后的结果,夜是深圳人释放激情、展示个性的时刻,那时每个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如何面对生命的真实,放射出人性的光芒和激情,大家也在这里寻找新能量以及夜晚带来的无限可能性。1994年后他主拍黑白胶片,从1997年开始多用彩色胶片,这时期他拍摄了《中国大芬油画村》,获得了第49届世界新闻摄影比赛(荷赛)艺术类二等奖;直到2005年开始用数码拍摄,现在也用8×10拍摄城市外延扩张的超现实形态的真实场景。这都是与时代的进步,主体人物和场景的变化相贴近的。
海波直言,自己的作品思考的是城市化对都市和生命未来的可能性。他认为,纪实摄影的态度非常重要,要用当代意识面对现在的社会形态,把握好心路完善拍摄,使用纪实手法呈现另外一种超越现实形态的画面,纪实不是纯复制。摄影师对生命、艺术的认识对把握摄影主线很重要:关注生命本体、关注社会形态对人的影响,沿着属于自己的时空去拍摄,寻找现实与梦幻的连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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