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的赞比西河是一条情绪极端的河流,原本宁静的河面可以在瞬间变成一条奔腾咆哮的急流,一场暴风雨也可以引发它海啸般的暴怒。然而就是这么一条河,孕育着非洲野性的同时,给每一个前来探秘的人都施下了魔咒……
“水像拳头一般击打着我的脸部,这不是水浪,倒更像是水下风暴一般,就像是上完厕所冲马桶时一般迅速,毫不留情。我充分调动全身能量,利用手指和脚趾在筏子四周水浪的击打下紧紧扣住艇上绳索。在水不停抽打脸庞的间隙,脑海里闪现了漂流的第一条准则:当你身处其中的时候感觉到的力量往往是你从外面看到的两倍大。一个撞击突然让我回过神来,但是已经晚了,整艘船失控滑入了另一个漩涡中,紧接着坠落并撞击到了峡谷的岩石壁。船“砰”的一声被狠狠地弹开来,以惊人的角度倾斜,谢天谢地幸好没有整个翻转倒扣过来,不然我们都得在湍急的河里泡上一回澡。回想起这次经历的时候我们都自嘲说―这次赞比西河可没抓住我们!”
这是罗伯特・特威格(Robert Twigger,英国著名探险旅行作家)在回忆起赞比西河之行时所说的话,虽然他曾经花了9个月时间乘坐传统桦皮舟横跨加拿大西部,但是与这次相比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在加拿大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逆着溪流,牵引和划着自己的独木舟前往落基山脉的源头;但是赞比西河,是一条下山的极速水之路,各个级别的漂流河道都囊括其中。在这里特威格一行六人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以白水漂流的方式重新认识了这条情绪极端的河流,零距离体验了一次生死存亡的野性非洲魅力。
维多利亚瀑布 旅程的起点
位于非洲赞比西河中游的维多利亚瀑布是这次白水漂流的起点,它将津巴布韦和赞比亚划分开来,宽1700多米,最高处达到108米。津巴布韦曾经是赞比西河漂流运动的中心,但是现在,由于罗伯特・穆加贝(Robert Gabriel Mugabe,津巴布韦总统)的极端经济措施,人们更加趋向于前往赞比亚的一侧,那里的利文斯通镇是冒险者的大本营,镇名就是发现世界第二大瀑布维多利亚瀑布的英国探险家的名字,当地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然旅游业也成为了小镇的经济支柱。现代超市旁摆着非洲特色的摊位,卖着凉鞋,游客们每一天都似乎处于不知所措中,考验着他们的意志和兜里的钱包。
赞比西河在流抵瀑布前,舒缓地流动在宽浅的玄武岩河床上,然后突然从近百米的陡峭悬崖上跌入深邃的峡谷地带,河间的岩石小岛把瀑布分割成一条条白练,犹如巨龙一般翻腾着、咆哮着,扬起的水雾迷迷离离。位于瀑布下方的峡谷长达120公里,将巨大的水流挤压成一条,形成一个“V”字形的激流险滩,估计世界上最汹涌澎湃的河流也莫过于此,哪怕是站在边上,也仿佛整个世界都跟着一起震颤,这就是巴托卡峡谷,特威格的向导Koryn把这里的漂流比作是“在珠峰上泛舟”。
在赞比西河生存下去最好的赌注便是“一个最恨失去船的向导”,比如Koryn,15年的漂流经验让他信心满满,因为翻船对他来说是一种职业上的羞辱;同时也要不忘将神灵带在身边: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穿戴着一件骨制的蛇头鱼身的Nyami Nyami河神信物在脖子上,所有赞比亚人都保持着这个传统;在真正开始之前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每一个人都带上头盔和救生衣,所有的物品都绑在筏子固定绳扣上,然后屁股坐在橡胶筏的边缘最高处,利用内侧任何缝隙固定住脚并保持平衡。这和特威格之前在加拿大使用的树皮和树脂做成的老独木舟不同,驾驶独木舟必须时刻紧张保持船体免受暗礁和岩石的撞击而破损,然而充气橡皮筏却是迎着岩石和水花而上,将自己反弹到更加有利的位置。
在并不温柔的“花儿”旁野炊
最开始的两天里,河段就陡然变窄,在特威格一行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撞上了“牵牛花”,这是众多以花命名的河段中的第一个。Koryn重新掌管指挥权,随着筏子冲入激流他大声地喊出各种指示,筏子偏离航线,直奔峡谷壁而去,在最后一刻,众人用力往回划,在轻微顶了一下岩石壁之后又缓缓地回归到航道中。
前十个激流很容易就将这些人击败了,喝了很多河水。随着筏子被四溅的水花推向高空,浆也在空中划着弧线,虽然没有立足之地并且知道那是徒劳的,但是每个人就是不敢停歇地划着。尽管正午的阳光非常耀眼和温暖,但是所有人都全身湿透并且身体脱水,拼劲全力在与自然抗争。抬头看去,塔伊塔猎鹰高高地盘旋在峡谷上方,俯视着下方的一切,俨然一副投机主义者的模样。
赞比西河还是原样,可所有人都快累趴下了。夜间,Koryn从专业的向导摇身一变成为顶级大厨:牛排、咖喱、异国情调的沙漠和精致的开胃前菜,当这一切都摆面前的时候,哪怕是最简单的沙丁鱼罐头都是超五星级待遇。不远处一个猴面包树的巨大树冠直指天空,就像哨兵一样忠诚地矗立在那里,黑脸猴子一屁股坐在岩石上,叽叽喳喳好奇地看着他们的新邻居。
这里是如此的安宁―远离利文斯通的旅游枢纽。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会永远地划下去,没有任何旅程能够在时间和空间上像赞比西河那么真切和完美。帐篷在这里只是个摆设,头顶的星空是如此明亮和璀璨,即便是被蚊子咬,也要躺在沙地上,和眨着眼睛的星星一起进入梦乡,在那里,弄潮儿继续激流勇进!
义无反顾冲入“黑洞”
第三天开始,特威格一行人闯进翻滚着巨大水花的Chamamba 激流河段,这是极少数拥有非洲名字的河段之一,赞比西河许多激流河段都是由非本土的先驱漂流者来亲自命名的,比如“咀嚼者”、“湮没”和“死亡咬颌”等听起来相当恐怖的名字。
但是目前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名字的出处了,Koryn调整筏子位置,沿着跳跃的浪头一个劲地往前冲,每个人都划得非常好,能感受到巨大水流在身边急速穿过,那种失去重心,忽上忽下的感觉让心心神荡漾......这样紧绷的状态是持续不了多久的,船后方的两个人掉到河里并像雨后春笋般浮了起来,鲜红的救生衣发挥了巨大作用。Koryn驾着筏子和其他人一起跟上,直到抵达安静的水域,才最终把落水的两个人拉上来。
这种耗费高能量的过程并不是一直持续的,有激流自然也有平静的水域,四周非洲独特的灌木丛散发出迷人的气息,动物们羞涩的叫声穿过草丛和树杈,回荡在耳边。河岸上根本就没有村庄,只有一些空的小木屋和以前渔民捕捞时用过的工具。但是,即便是在这漫无人烟的地方,搬运工也会奇迹般地出现,背负着船和财物沿着河岸前行,帮助漂流者度过任何难关,让人由衷地感激和佩服。
从“幽灵骑士”到鳄鱼河马
“幽灵骑士”是一个久负盛名的河段,从维多利亚瀑布开始的短途旅程是不可能抵达这里的,所以极少数人知道它的真实面貌。特威格团队在经过痛彻心扉的划桨和喝饱河水的情况下,终于战胜了它。这是赞比西河上历时最长、规模最大,同时也是最疯狂的路段,犹如一艘海上列车一般,穿行在迷之海洋。“幽灵骑士”的确名副其实,首先,它足够长,一直在延伸;浪头是有规律性地冲击四周,就像水底有些泥巴怪物想要把水面的一切通通拉入水底一般;落差高达好几米,暗流涌动,隐藏杀机。幸亏漂流筏是一个非常有韧性的船,碰撞、冲向高空、侧滑和漂移都不在话下,唯一要做的就是团队合作,保持一个动态的平衡并且使劲地划。
当一行人在这大自然的免费“洗衣机”里幸存下来之后,获得了暂时的喘息机会:平静清澈的河水突然温柔了许多,轻抚着筏子和浆片;越往下,山谷地区植被就越茂密,每隔一小会儿就会遇到一棵猴面包树。大狒狒沿着河堤尖叫着与漂流者如影随形,上岸的打算也成了泡影,因为大狒狒非常凶猛,奔跑跳跃非常有攻击性,尤其是从叫声中就能听出它们的不满,估计是因为人类打扰了它们宁静的生活吧。
平静的河面其实并不安全,上面时而飘着一节枯木桩似的东西,非常近距离地靠着筏子,这其实是鳄鱼,而且里面还混有尼罗鳄的身影,有一些甚至长达4米,据说鳄鱼露在水面上的两眼之间的距离大致是与它们脚的长度相等的,因此可以根据露在水面上的眼间距离大致判断鳄鱼的大小。如果能够侥幸穿过鳄鱼身边而不被攻击,前面灰粉色的大河马就伏在靠近岸边的水域,庞大的身躯显得有些臃肿。别看河马外形很萌,其实是非常具有攻击性,哪怕是随意的一个或者不顺眼,它就会驱动身躯撞过来,所以当人们看到它们的时候,一般都是远远地欣赏一下就赶紧掉头绕开,冒险靠近绝对是个愚蠢的做法。
穿过几个小的涟漪之后,就可以抵达马泰齐河流域,这里就像一把菜刀架在那里,嗡嗡声充满四周,就像在上演影片《电锯惊魂》中的场景一样,在砾石滩等待着吞并来到这里的一切东西,非常可怕。或许有人愿意乘坐直升机鸟瞰整个峡谷,虽然十分便利和快捷,但是白水漂流的酣畅淋漓就无法享受了。如果问特威格一行人是否还会再来,答案必定是肯定的,因为在他们心中,世界上再没有其他地方能够如此撼动他们的心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