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作为“扬州八怪”之一的“竹王”郑燮,其“用以慰天下之劳人”“君子比德”与“胸中之竹”等绘画艺术思想对后世产生很大影响。郑燮在思想上和艺术上,将“八怪精神”表现得最充分、最张扬、最生动、最成熟,不愧为这一画派的代表性人物。
【关键词】扬州八怪 郑燮 竹 平民化 代表性
200年前,在古老的扬州,涌现了一支新兴的艺术力量。它像一簇晨星,闪烁在当时的画坛上,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扬州八怪”。
从当时的中国画坛来看,山水画和花鸟画基本上是清初“四王吴恽”的天下,被奉为“正统”和“正宗”。特别是在侍奉内廷的书画谱总裁、户部侍郎王原祁的影响和倡导之下,不少画家以摹古、仿古为能事,从而形成一种平庸呆板的局面。然而,随着***局的动荡,当时在经济繁华的扬州,却发生了一场画界的新变革,主张反对墨守成规,提倡创造革新,促使“扬州八怪”的最终诞生而影响全国。
提起“扬州八怪”,人们立刻就能想到郑燮并视其为这一画派的代表。原因就是郑燮在思想上和艺术上,将“八怪精神”表现得最充分、最张扬、最生动、最成熟,成为了人们默认的这一画派的代表性人物。郑燮自觉地把他的文学和“艺术论”结合到书画中,使他的书画成了一个独特灵魂的载体,使之意象相生而韵味无穷。
郑燮一生喜爱兰、竹、石,这些题材在其笔下无不具有象征意义,并得到广大群众的强烈喜爱,同时传递出他的人品、艺品和文品。“四时不谢之兰,百节长青之竹,万古不败之石,千秋不变之人……为四美也”。它们代表着顽强不屈、坚忍不拔、正直无私、光明磊落等特性;尤其是竹子,除了坚强正直、生命力强,还寄寓了苍劲豪迈、虚心向上等精神品质。这与郑燮的“倔强不驯之气”是“不谋而合”的。因此,郑燮专画兰竹,50余年,不画他物,并非无因。与其说郑燮是在画竹,不如说他是在表白内在的思想感情。我们从下面一则跋文中,可以清楚地看出这一点:
昔人画竹者称文与可、苏子瞻、梅道人。画兰者无闻。近世陈古白、吾家所南先生,始以画兰称,又不工于竹。惟清湘大涤子山水、花卉、人物、翎毛无不擅长,而兰竹尤绝妙冠时。盖以竹干叶皆青翠,兰花叶亦然,色相似也;兰有幽芳,竹有劲节,德相似也;竹历寒暑而不凋,兰发四时而有蕊,寿相似也。清湘之意,深得花竹情理。余故仿佛其意……
郑燮把兰竹的品格与画家的品格相提并论、融为一体了。“兰竹就是我,我就是兰竹”。画家是通过对兰竹的直接歌颂,来表白自己的生活理想和爱憎态度的。他画竹的第一步是从现实生活入手的,不仅住宅旁种着许多翠竹,他还经常到竹林里观赏,即使外出做客,也要挑个有竹子的地方歇脚。所以,民间曾有“板桥无竹不入居”的传说。
“余家有茅屋二间,南面种竹。夏日新篁初放,绿阴照人,置一小榻其中,甚凉适也。秋冬之际,取围屏骨子,断去两头,横安以为窗;用匀薄洁白之纸糊之。风和日暖,冻蝇触窗纸上,鼕鼕作小鼓声。于时一片竹影零乱,岂非天然***画乎!凡吾画竹,无所师承,多得于纸窗粉壁日光月影中耳。” ——题画竹
“十芴茅斋,一方天井,修竹数竿,石笋数尺。其地无多,其费亦无多也。而风中雨中有声,日中月中有影,诗中酒中有情,闲中闷中有伴;非唯我爱竹石,即竹石亦爱我也。”——题画竹石
在这几段题跋中,都可以看出,郑燮无时无刻不在注意观察竹子,在不同气候、不同环境里的多种多样的变态来资助他的画笔。他爱竹石至深,简直把竹石人格化,当作自己生活的同伴和知己了。
然而,郑燮画竹,不是形式主义的重复自然物,而是经过一番提炼、概括、集中和艺术加工的过程。这种“师承自然”的创作方法是先进的,但不是唯一的。郑燮在向生活学习的同时,并未放弃或者忽视对传统技巧的传承和探求。郑燮年轻时期学画循规蹈矩,到了年岁渐大时,画风就变得粗疏豪放起来,原先的规范已不顾了;但抓住“气韵”精神气质而不依葫芦画瓢。在向生活学习的时候,以人之长,补己之短,吸取众长,独辟蹊径。
“江馆清秋,晨起看竹,烟花日影露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其实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纸,落笔倏作变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总之,意在笔先者,定则也;趣在法外者,化机也。独画云乎哉!”——题画竹
“四十年来画竹枝,日间挥写夜间思;冗繁削尽留清瘦,画到生时是熟时”。由“生”到“熟”,再由“熟”到“生”,不是回复到原地,而是为了能向新的、更高的目标进***。“眼中之竹”“胸中之竹”和“手中之竹”,是三个不同的概念,可又在创作过程中互相联系,这是人们观察、认识、表现客观事物的发展过程,也是艰苦辛勤的创作过程。作为画家,必须熟悉掌握这个过程,在落笔创作的时候,按照自己的艺术想象来加以变化,加以升华,不能被原来的框框套住。郑燮在艺术创作上,分清了主观和客观、现实与想象、真实与艺术的界限,使创作出来的作品,既源于客观事物,又高于客观事物,达到更完美的境界而“趣在法外”。
“扬州八怪”的艺术,是中国古代画史上最后一批璀璨的星星,成了近现代中国画风的先驱。而作为书画家的郑燮,最为人所知的是他的牢骚,他发得最多、最深、最好,表现得最为典型。郑燮成为“扬州八怪”的代表,其本质原因,就是他最具群众性。所谓诗书画这“三绝”,其“绝”在何处,若用纯艺术的成就去理解,就会失之浅表或强为所说,渗透其艺术之中的“平民化”思想和历史内涵,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以至于能够长久引起人们的共鸣。郑燮在书画艺术方面的成就,突出而集中地表现在:继承并丰富发展了中国画特有的民族形式语言和传统艺术风格,完整地展现了诗、书、画有机结合的文人画精神之样式,体现出千百年来画家一生孜孜以求的理想目标。
宋元明清以来,“扬州八怪”的出现,可以说,是把以“三绝”为标志的造型艺求又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在工诗、善书、能画的“八怪”中,郑燮有着特殊的造诣,他的画、书、诗、印融平民化的艺术风格和思想境界于一体,构成他独特的艺术面貌,其不失为一个巨匠典范和代表人物,并在“八怪”中独占鳌头而显代表性。
(注:本文系扬州大学八怪研究所立项课题研究成果)
作者徐慧系扬州大学艺术学院美术学硕士研究生
吴越滨系扬州大学八怪研究所副所长,艺术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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