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光。我选择住胶囊公寓,其实是一个过渡阶段。如果让我一直住在那样的环境里,恐怕我不崩溃,我身边的亲人也会受不了。
胶囊公寓很小,小到只能铺一床被子,仅供一个人居住。一个“胶囊”住一个人,里面一应设施倒也齐全。躺在里面,我那游荡的心踏实多了。在这陌生的城市,我终于有一个睡觉的地方,而且不用担心交过高的旅店住宿费。
这间胶囊公寓1.1米见方,长度2.2米的特制睡床,内设单独的电源插头、壁灯和平板电视。而且还安装了冷暖空调,并且能够上网。有公共的更衣室、卫生间、淋浴室和吸烟室。更衣室的储物柜空间不大,只能放很少的衣物和行李。
在这里,一个人只能住一个胶囊,住不下第二个人。如果有女朋友,也只能望胶囊兴叹。这里太狭窄,坐起来尽管撞不到头,但无论怎样,我都感激当初有这样一个地方供我栖息,因为当时我兜里比脸还干净。
初到北京,我独自面对陌生的城市和街道,真有一种茫然的感觉。我问了几家旅店,住一宿至少都得100多块。现租房子来不及,我兜里揣的钱有限,又不能流落街头,只好找了一个最便宜的旅店先住下再说。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紧退了房,四处打探看哪里有更便宜的房子。
于是我知道了胶囊公寓。摸着兜里的钱,我狠狠心住了下来。人都说安居才能乐业。自从有了安身立命的住所,我终于可以好好为自己找份工作了。
我做过发传单的小时工,也当过洗车工,最后能让我安定下来的是一家房产中介公司。先前我为他们发传单,因为我能言善谈,经理建议我做销售员。想不到从此我的运气便来了,只要卖出一套房,我就有一定比例的提成。这个时候,同事还不知道我住在胶囊公寓里面。我心里不禁苦笑着:卖房的住胶囊公寓;卖炭的烧不起炭,却希望天越寒冷越好;卖水果的舍不得吃水果,只有坏了才舍得吃。
我希望用自己的努力能为自己换来舒适的住处。当我离开胶囊公寓的时候,并不是因为我担心同事或亲朋知道以后让我抬不起头。这个时候同事和亲戚已经知道我的住所,我还跟他们开玩笑说:“千万别在我这儿留宿,一个‘胶囊’住不开,只有多开几个‘胶囊’才成。”
唯有母亲不知道我住胶囊公寓,我怕她担心。父亲去世早,母亲供我上学不容易,如今我能挣钱了,每个月我都给母亲汇钱回去。我跟母亲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上次母亲来北京看我,我万分为难,其实我已经有能力为自己租一套稍好点的单元房了,可我一直舍不得花这钱。这一天我在旅店订了个套间,让母亲去住。我跟母亲撒谎,说跟我合租的男生把女友带来了,不方便。
母亲走后电话里告诉我说有2000块钱放在我的包里,她不希望我住得那么狭窄。她哽咽着说:“不要太委屈自己,家里不需要钱。好好善待自己,搬出胶囊公寓吧,地方太小影响长身体。”
就这样,我恋恋不舍地搬出经济适用的胶囊公寓。后来我依然往家里寄钱,母亲都原封不动给我攒着,说是为我将来娶媳妇用。凭着实力,没多久我就付首付为自己贷款买了一套“小蜗居”。尽管小,但它毕竟是属于我自己的地盘。何况就算再小,也不知道要大过胶囊公寓多少倍。
可胶囊公寓,因为让我度过了一段最艰难的日子,我始终对它心存感激。虽然胶囊公寓不能被很多人理解,但穷人是理解它的,也可以接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