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好读书。在国庆长假期间,我拜读了两部关于梁漱溟先生的著作:一部是《梁漱溟读书生涯》,一部是《国学大师丛书・梁漱溟评传》。有人称梁漱溟先生是中国历史上的“最后一个儒家”,窃以为言之过早了。时下的国学热中,不乏儒学的追捧者,也不乏可以称为“大儒”的学者。
梁漱溟先生高寿九十有六,他的漫长人生旅途,饱经沧桑,几经多事之秋,不论是“城头变幻大王旗”,还是“喜看稻黍千重浪”,梁先生始终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先生“特立独行”的一生,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始终与书为伴,在卷帙浩繁的“故纸堆”中追求他的理想世界。
梁先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评家蜂起,有人说,梁先生“一生并不想做学问,却不断在读书,不断在想,不断在写。或许,相形之下,重要的倒不是案头那堆积如山的各类书籍和他身后留下数百万言的文字,而是那划过无垠苍穹活生生、波澜壮阔的生命!或许,他的读,只是生命的自我解读;写,是生命的自我演示;想,则是生命动人的乐章。所有这一切,是否都是为‘最后的测验’所作的准备呢?当八国联***的炮火、日本人的刺刀、的暗***、倒行逆施的‘批孔’,以及所有的高尚与卑下,都渐渐从他的脑海中消逝的时候,他一定想到了‘心净如虚空’这个句子。然而,这‘虚空’的体悟又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得以实现!”
如上的评说文字,可谓简约、明快,“敢遣春温上笔端”,诚然是精彩之笔。然而,梁先生的生命实践中,在“不平静的年代”里,有过舍弃求学和背离家世的苦闷,一度走上精神崩溃的悬崖;在“出与不出之间”,犹豫之中,醉心佛典,偶遇伯乐,攻读儒学;在“救人与济世”的理想支配下,生发了“乡建”的困惑;在“民族危机”的烽火岁月里,进行“远水救不了近火”的文化再探;在生命苦旅的煎熬中,思想触礁后,再读佛典;在“最后的测验”中,交出了一份《今天我们应该如何评价孔子》的答卷。――梁先生在马克思主义的光环下,坚持他的“佛”“儒”混合大杂烩的人生理想。
作为“国学大师”,“最后一个儒家”,尽可以给梁先生罩上“硬骨头”、“真热情”耀眼的光环。可是我们必须实事求是地指出,那就是梁先生究其一生走的是一条“读死书,死读书,读书死”的悲惨道路。建国前夕,正当梁先生大发中国统一不能由一***来完成的“高论”时,历史跟他开了一个玩笑,话音未落,被他视为“绝对不能统一中国”的中国***,便基本完成了统一大业。平心而论,就是被后人广为传诵并多有溢美之词的“廷争面折”的故事,也流露出中国知识分子的“迂腐”和“愚忠”。梁先生曾用“愚而好自用”的话评价一位“由佛转儒、出佛入儒”的国学大家,其实,这恰是梁先生的“自画像”。究其一生“愚而好自用”不曾改变。梁先生的知识多是从书本上得来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坐而论道,毕竟是“嚼别人吃过的馍”。说好听些是“帮闲”,一不小心就变成“扯淡”了。梁先生的“自作多情”,加之“自以为是”,导致了“自寻烦恼”。梁先生毕其一生在“故纸堆”里发爱国之情,既没有鲁迅先生的“透底”和坚毅,也没有胡适先生的“务实”和与时俱进,更没有先生“慷慨赴义死”的凛然正气。鲁迅先生的一张脸,直到过世,仍然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胡适先生“五四”时代高呼“打孔家店”的口号,晚年与时俱进称孔子为“圣人”与“老祖宗”。先生给后人留下“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座右铭。梁先生一生迂腐,在“故纸堆”里寻觅良心的宁静,不过是“语及人生大道,归综天竺”而已。这是中国知识分子的悲哀!
时下,一波又一波的尊孔热浪席卷全球;据悉,在世界各地已建立一百多家“孔子学院”。其实,只要冷静地思考一下并不难发现,那些“孔子学院”不过是“洋人”学习汉语的“私塾”,“洋人”用的是“师夷之长技以治夷”的对策,决然不会去宏扬儒家思想。倘若真的用孔子那套思路去“齐民、治国、平天下”,恐怕年年颁发的诺贝尔奖也就该由国人夺冠了。一部中国现代史告诉我们,凡倡导改革者,诸如鲁迅和胡适,更不用说***人、了,深知:孔丘是“权势者们的圣人”;“王道”和“仁***”不过是骗民的东西;孔孟的“仁义道德”是统治者杀人的“软刀子”;被某些知识分子当作座右铭的“中庸”不过是奴才的卑怯;孔孟学说是盛世仕途的“敲门砖”……“凡属主张尊孔谈经、提倡旧礼教旧思想”的人,实在是时代的落伍者。鲁迅先生在70多年前著文《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一针见血地指出,“孔夫子之在中国,是权势者们捧起来的,是那些权势者或想做权势者们的圣人,和一般的民众并无什么关系。”
一直以来,尊孔,崇儒,专经,复古……在中国就没消停过。袁世凯时代,不但大兴祭典,还新做了古怪的祭服,今之孔圣人的故乡之祭典仪式相比之下“稍逊”;滥杀百姓的孙传芳将***还复兴了“投壶之礼”;连数不清姨太太数目的张宗昌将***也重刻了《十三经》,还找了一个孔子后裔做了自己的女婿……今之“国学”热中的“尊孔”“崇儒”风甚嚣尘上,不过是“沉渣的泛起”,实无新货色,不必大惊小怪。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那意思说得明白,我的道在中国行不通,我可乘着木筏到海外去。于是得到“洋人”的赞同,“你家圣人的话实在不错。”今之尊孔者可把这看为“开放”的先驱。还是鲁迅先生看的明白,“现在听说又很有别国人在尊重中国的旧文化了,那里是真在尊重呢,不过是利用!”“我以为外国人来灭中国,是只教你略能说几句外国话,却不至于劝你多读外国书,因为那书是来灭你的人们所读的。但是还要奖励你多读中国书,孔子也还要更加崇奉,像元朝和清朝一样。”“有些外人,很希望中国永是一个大古董以供他们的鉴赏,这虽然可恶,却还不奇,因为他们究竟是外人。而中国竟也有自己还不够,并且要率领了少年、赤子,共成一个大古董以供他们的鉴赏者,则真不知是生着怎样的心肝。”“中国废止读经了,教会学校不是还请腐儒做先生,教学生读《四书》么?民国废弃跪拜了,犹太学校不是偏请遗老做先生,要学生磕头拜寿么?外国人办给中国人看的报纸,不是最反对五四以来的小改革么?而外国总主笔治下的中国小主笔,则倒是崇拜道学,保存国粹的!”我们要记住这耻辱的过去,不能重蹈覆辙;对“国学”的宣传,只能汲取精华,去其糟粕。至于那些“业儒”,“近日不闻秋鹤唳,乱弹无数噪斜阳”,考虑他们要啖饭――“我不同意你说的每一个字,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这就叫“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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