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蒂斯往酪蛋白调和颜料里加了两匙牛奶,那是他最满意的颜料,他开始在画面上重复梦境,与弗洛伊德无关,与阿德涅斯线团无关,他对精神分析没兴趣,他只是刚丢了一只叫Mitsou的猫,那才是他最着迷的伴侣,不过现在,猫走失了,巴尔蒂斯只好不停地在画上回忆它,当他画完了40幅关于Mitsou的画时,回忆已经变成了想象。你会不会相信那些女孩儿们,其实都是猫变的呢?
在这些印度墨绘成的房间里,这样的故事正在发生。
魔术随时都存在,那旁边还坐着一位恬静的日本妇人,那是他的妻子,一个来自东方国度的女子,集合了一切巴尔蒂斯所迷恋的因素,他开始教导她拿起画笔,学会如何用猫般的步子一样描绘静止的房间。你想象不到,不久之前她还是个脾性激烈的年轻女翻译,而巴尔蒂斯看上去更像一个抱着一大堆陈腐理论的纨绔贵族,那套看似封建的理论倔到不可思议。谁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也许就是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巴尔蒂斯爱上了出田节子,出田节子爱上了巴尔蒂斯。
她说她成了巴尔蒂斯的作品之一,她穿着和服,安静地坐于室内等着归来的夫婿,再也没有了激烈张扬,随着岁月流逝,她内隐的天分被他激发出来,学会了将他俩的日常气息用画作表现出来,鸢尾和猫咪、平常琐事以及微合情愫,拥有爱情的女主人,在他们那个拥有113个窗户的大木屋里展开,东方和西方被画在了同一幅画上,用同一支笔,两手相握,恒远流长。
他带回了这样一位妻子,像是实现了某种预言。当巴尔蒂斯还是小巴尔蒂斯的时候,他突然翻阅到了一则中国故事,一个男人为了死去的妻子鼓盆而歌,小巴尔蒂斯被这个故事惊呆了。“接受所失去的一切如同接受所来到的一切。”13岁,他像接受了生活一样接受了这一观点。
接着,他凭借对于故事的记忆画了近40幅墨笔插画,这个小男孩掉进了一个东方版的爱丽斯仙境里,当他长大成人,他的画却在13岁那年停止发育,他在自己的儿童卧室做室内冒险,平静镇定,在那些类似湿壁画粗糙又温和的质地里,时间被无限延长,外面有浓度不同的光线照射进来,使屋子永远保持一个壁炉燃烧的温度。女孩子们俯撑于地,像猫一样立于地毯上专心阅读,或是无所顾忌地摊开四肢,拿着镜子自我欣赏,像猫一样打发时间。是的,先生,她们都是猫,当她们在浴室里脱掉了所有的衣服,或者什么也不穿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突然被灯前的一只飞蛾所吸引,露出专心致志的好奇,你会发现她们的身体单纯得和一只猫没什么差别。这里怎么会有过分的呢?如果说一只猫总是会无意间露出诱惑的表情,这些不过是人们的一厢情愿而已。
不过这些房间里的故事确实是些谜,巴尔蒂斯花大段的时间精心制作,不管人们等得心急火燎,也不会管那些所谓的艺术哲学该如何使用,他只信任自己的“个人数学”。这里没有虚构的情节,但确实和外部的世界脱节,脱节在于一种欢快的轻蔑,女孩们不用说话,她们用身体交谈,一种眼神就可以告诉你--其实书本上所讲述的并不全都可信。她们只信任自己,自己的青春期,可以无限延长的午休,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她们可能转世于某些确实高贵的前生,镇定自若的12岁公主已显王者风范,一只白色瓷杯在窗边沉睡,某种桃红色的羞涩表情,或者仅仅是一阵旅行归来的晚风,它正在路过你的窗户。
而多年以后,一位来自纽约的时尚摄影师――Alex Freund,重新将巴尔蒂斯的女孩带到了人们眼前,她们依旧没有长大,永远带着青春末期的姿势,旁若无人的表情,有可能是沉醉、思索、出神或者什么也不是。故事仍旧发生在密闭的房间,Alex Freund在光影里藏了小诡计,绸缎以及绸缎般的皮肤都被反射出令人遐想的色泽。这些女孩们没有时间概念,你永远唤不醒她们。呆在她们身边的猫不见了,换成了水果与鲜花,也许她们已经变成猫了。
而艺术家Valerie Lamontagne则用了更直接的手法来使这些女孩复活,只不过Va―lerie更加信任画中的成分,那些微弱持久,不间断的催眠,Valerie将巴尔蒂斯半醒半睡状态中的***托盘而出,利用数码合成技术将自己的投影与画作中的女孩融为一体,你可以看到二维的身体里逸出了三维的灵魂,这些逗人的、自豪的些须***,甜蜜自然,毫无做作,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不解之谜。
巴尔蒂斯留下的谜太多了,无论是被看作波德莱尔风格的浮夸子弟,还是特兰西瓦尼亚王子,是青春期性变态式的画家,还是脑积水患者题材的热爱者,他都无法令你猜透最后的含义。他是如此精确地去测准一种预想,不可能存在数年的幻觉,“天才总是随心所欲的回到童年。”波德莱尔的这句话就像是为了巴尔蒂斯而存在,他总算成功地让自己住在了自己童年的隔壁,与一群姑娘们在一起,做一切乐意的事,旁若无人。
转载请注明出处学文网 » 巴尔蒂斯和他的猫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