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5月22日,在中国嘉德春季拍卖会上,由京城著名收藏家、文物鉴赏家王世襄老先生旧藏的唐琴――“大圣遗音”(伏羲式)拍出了1.15亿元的天价。该琴有着1250余年的悠久历史,堪称唐代古琴中的至珍之宝。而此琴也是出现在我国市场上惟一的一把传世唐琴,另一把“大圣遗音”(神农式)则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馆。
千古奇琴无它可出其右
自古以来,“琴、棋、书、画”一直被视为文人雅士、才子骚客们修身养性、陶情冶智的必由之径。而其中“琴”又通“情”,更是贤智君子们消块垒、抒胸怀的绝佳伴侣。
千古奇琴,唐琴为首。而提到唐琴,则不得不提到“大圣遗音”。北宋著名文学家欧阳修在《送杨真序》里写到:“其忧思深远,则舜与文王、孔子之遗音也。”意为奏琴可抒发深沉的忧虑和悠远的思绪,像是虞舜、周文王和孔子的遗音一般。于是后人用“大圣遗音”形容琴技高超、如臻化境。而用这四字命名琴,则形容此琴醇美和谐、自然虚静,再无它可出其右。
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三镇节度使安禄山发动叛乱,明皇奔蜀。太子李亨即皇帝位于灵武,改元为至德元年(公元756年),干支为丙申。“大圣遗音”琴便为李亨即皇帝位后所制的第一批宫琴。
“大圣遗音”的斫琴人是由盛唐开元、天宝时代过来的。故所制之琴依然保持了盛唐时期的风貌,具有秀美而浑厚的气度,其浑厚感来源于琴面的弧度。弧度大,琴面肥厚,气度自然浑厚了。由于琴面比较浑厚,在琴之两侧,项与腰两处向内收缩的部位,出现了厚逾两侧的不协调现象,从而影响到琴型整体的秀美。故将收缩进去的部位之上下边沿加工做成圆楞,使边侧上下楞角向中间移动,在视觉上减弱了侧面厚度的突出差距。在琴额之下,亦因琴面肥厚,采取了由轸池向外加工成斜坡形,以减薄琴额之厚度。所以这张唐代宫琴气象浑厚而绝无丝毫蠢笨之感。
与传世的常琴相较,“大圣遗音”琴的断纹也表现出时代特点。在某些部位出现有较为宽大的断纹,即大蛇腹纹。在大蛇腹纹之间又出现若干细小的牛毛断纹。在这两种断纹的表面可以看到不同的现象:大断纹已略有翘起如剑锋,且露出点点白色颗粒及一丝鹿角灰漆胎。它是随着漆质老化而先期断裂出来的。而细小的牛毛断则是随后陆续发生的。南宋赵希鹄在《洞天清录》中讲古琴时说断纹是“愈久则断纹愈多”,所指就是这种现象。
古琴的常见制式有:伏羲式、仲尼式、连珠式、落霞式、灵机式、蕉叶式、神农式等,主要是按照琴体的项、腰形制的不同而有所区分。而此前在中国嘉德春拍上所拍1.15亿元天价的传世唐琴“大圣遗音”为伏羲式。其为桐木胎,鹿角沙漆灰,色紫如栗壳,金徽玉轸,圆形龙池,扁圆形凤沼。七徽以下弦露黑色,遍体蛇腹断纹,中间细断纹,额有冰纹断。圆池上刻草书“大圣遗音”四字,池内纳音左右上下四隅分刻隶书“至德丙申”四字年款,至德丙申为唐肃宗元年(公元756年)中唐之始。池两侧刻隶书“峄阳之桐,空桑之材,凤鸣秋月,鹤舞瑶台”十六字,池下有“困学”、“玉振”两方印,以上除年款外皆髹金。青玉轸足,细镂绦结及旋瓣花纹,为明朝所制。中国著名古琴演奏家管平湖先生认为“九德”兼备当推“大圣遗音”。所谓九德兼备是指集奇、古、透、润、静、圆、匀、清、芳九种美好音色、韵味于一器,实乃古琴中集大成者。
身世浮沤 历经风雨侵袭
除了拍卖的这把古琴,另一把“大圣遗音”则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不仅其琴名“大圣遗音”与此琴完全相同,漆色、断纹、池沼、年款也相同。因而两琴应制于同时,出自同手。故宫博物院研究员、著名古琴鉴定家郑珉中先生认为此琴属中唐之始,雷氏为宫中所造,应是唐琴的标准器。历经千年,而未曾破腹大修,极为难得。
“大圣遗音”(神农式)为清官旧藏,它何时被送入深宫?是否为明宫旧物?均已无从考证。这张琴没有像其它琴那样被放置于宫中的古董房或其它处所,而是藏于珍品库中,说明当年的皇帝确是把它看得很重的。然而它虽被重视于一时,却终未能避免意外厄运。“大圣遗音”被发现时,竟然弦轸俱失,岳山崩缺,琴面灰白,被弃置于库角的墙隅,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寒暑。溥仪被逐出宫后,清室善后委员会入宫点查,见此琴之破败状况,来加深察,竟定为“破琴一张”,琴仍弃置于原地,继续沉沦了二十多年。
1947年,这张所谓的破琴终于被当时在故宫古物馆工作的著名文物鉴赏家王世襄先生所发现。知为中唐珍品,立即移藏于珍品库延禧宫,并为它配上青玉轸足。后征得故宫博物院院长马衡先生同意,于1949年请来著名古琴家管平湖先生为之修理。经历数日,竟将琴面的一层泥污水锈磨退得干干净净,漆面和金徽依然丝毫无损,并按照原来规格重新配上紫岳山,重现了这张唐肃宗李亨御制琴的庐山真面。从此这张唐代御制琴重新焕发出原木的神采,为世人所瞩目。
镇室之宝 见证旷世奇缘
“大圣遗音”(伏羲式)则为文物大家、“京城第一玩家”王世襄老先生的私人旧藏。而“大圣遗音”也是他最重要、最珍爱的两件藏品之一。王世襄记录所藏珍品的《自珍集》中,唐“大圣遗音”琴与明宋牧仲大画案是两大镇室之宝。而这把古琴也见证了王世襄与夫人袁荃猷的一段旷世奇缘。
袁荃猷14岁便师从近代古琴大师――汪孟舒学习琴艺。后又经古琴国手管平先生亲授,琴艺更精。1947年,她与张伯驹、管平湖、王世襄等一同发起组织北平琴学社,可谓一生与“琴”结下不解之缘。袁荃猷在嫁给王世襄后,夫妻二人更是一起研究琴、收藏琴。经常是袁荃猷弹奏,王世襄在一旁倾听。王世襄一生虽然收藏品众多,但是他一直对古琴情有独钟,甚至自称“琴奴”。王世襄先生所藏古琴有1把唐琴、4把宋琴、1把元琴和3把明琴,其中有不少已经陆续出现在拍卖场上。
比王老先生更早的“大圣遗音”收藏者则是民国初年的古琴名家锡宝臣先生。1946年春天,王世襄请袁荃猷的老师汪孟舒一同拜访锡宝臣的孙子章泽川。章泽川深知汪孟舒与其祖父锡宝臣是多年琴友,鉴于这份感情,才同意将锡宝臣旧藏的两件古琴让予了王世襄,一把便是“大圣遗音”琴,另一把是明代的“金声”蕉叶式琴。
为了得到“大圣遗音”,当时经济上并不宽裕的王世襄只好用夫人的三件首饰和日本版《唐宋元明名画大观》换得黄金约五两,又加上三枚翡翠戒指才如愿。其中一枚戒指还是王世襄母亲的遗物,可谓“倾其所有”。
之后,这把古琴一直伴随着王世襄夫妇。直到2003年,王世襄因为“琴的另一位主人已经不在了”而将其拿出拍卖。至此,这把古琴,一共陪伴二老整整5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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