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美玲同英俊潇洒的汤镇业是在浅水湾浴场邂逅的。其时汤镇业正处在失恋的痛苦之中。他的忧郁、沉静引起翁美玲的兴趣。后来,他们在“无线”的《十三妹》剧组相遇。汤镇业饰演男主角安公子;翁美玲饰演女主角香格格。这对银幕上的情侣很快在水银灯下相互有了好感,终日相依相伴,出双入对,情意绵绵,被公认为是天生的一对。
汤镇业1958年出生,中学毕业后考入“无线”第8期艺员训练班。3年后,成为“无线”台柱。他的古装扮相最佳,很有英雄气概,打斗动作干脆利落,刚柔兼蓄。他前期多拍电视剧,1982年后开始拍电影,成为影视两栖男星。汤镇业也是个“贾宝玉”式的英俊情种,人见人爱,许多女孩子都找他玩。自从与翁美玲恋爱后,他深为她的聪明、才艺、进取心所折服,一心一意爱着她,把其他女孩子都看得很淡。基于对翁美玲的爱,他还克服了大男子主义观念;也由于翁美玲的影响,原来说话少,显得木讷的汤镇业变得活跃风趣起来,学会了送花示爱等罗曼蒂克情调。人们能经常从他俩的处所听到欢乐的笑声。翁美玲的母亲张明如女士从英国来到香港,看见汤镇业,对这未来的女婿也是笑逐颜开,颇为满意。翁美玲在一旁好不得意,故作妒嫉地说:“妈咪不轻易喜欢一个人的,她喜欢阿汤比喜欢我还要多呢?可能是缘份啦!”
翁美玲事业有成,爱情顺意,但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受那个环境的影响,在感情上起伏不定,忽冷忽热。尤其是爱猜忌,越是中意的事,越是故意表现出不在乎。这种性格,为她的爱情埋下了不幸的种子。
汤镇业深爱翁美玲,唯恐有什么闪失,再尝失恋苦果。但事情并不如人意。在香港,男演员免不了受到一些狂热女影迷的追逐。翁美玲深爱汤镇业,对这类是是非非难以接受;而她自己也日益受到绯闻的骚扰。有一天,翁美玲开玩笑说:“我个子小,我们这里只有苗侨伟与我最相配,是最佳拍档。”“无线”的编导听了,认为有理,就安排苗侨伟和翁美玲在《挑战》中分别饰演男女主角。苗侨伟的女朋友戚美珍听后却很是气恼,愤愤地说:“天下竞有这样不要脸的女孩子,自己已经有了一个男人,还要抢别人的!”
汤镇业的心里也投下了一片阴影。有一次,他试着问翁美玲:“有人说你和苗侨伟……”翁美玲正为这些流言烦恼,见到汤镇业本想诉诉苦,想不到他竟这样问自己,一气之下便答:“就是,就是,你又怎么样?”汤镇业一下怔住了,好半天才恨幽幽地说:“你搞三角恋……”
“怎么样,嫉妒了吧?”翁美玲暗自欣喜,只要汤镇业嫉妒,就说明他是爱她的。殊不知老实痴情的汤镇业却信以为真了。没过多久,又传出翁美玲与梁朝伟的花边新闻:那天,几个演员相约去尖沙咀游玩,翁美玲座位在梁朝伟的旁边,于是有人打趣说翁小姐向梁公子“感情出击”,惹得梁朝伟的女朋友曾华倩一见翁美玲便眼中冒火,骂声不绝。汤镇业为此气得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翁美玲前去探望,却闹得不欢而散。
《射雕英雄传》拍摄期间,又传出翁美玲与男主角黄日华假戏真做相互爱慕的桃色新闻,翁汤之间再次爆发“舌战”。翁美玲苦恼极了,不知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她曾对汤镇业说:“大家都以为我***,实际上是我不喜欢同女孩子来往,她们太小气。但是和男孩子又不能成为好友,只要和哪一个人拍档,他的名字一定会和我连在一起,好像男女在一起就是干不正经的事。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做人好没意思!”
1985年3月4日,翁美玲花了50万港元在九龙广播道伟锦园大楼里买下了一套三室一厅的公寓。她把房间全都布置成淡绿色,认为淡绿色能给人以宁静的感觉。她需要这样一种氛围排除忧郁。然而,住进新居后,翁美玲又感到寂寞,感到孤独。除汤镇业外,她渴望走入人们中间,她不想活泼开朗的性格受到压抑,那种离群的生活太没意义。但是,防不胜防的谣言弄得谁也不敢接近她,她也不敢接近别人。加上跟汤镇业总是见面就吵,更觉处世艰难乏味。
这时,一起共事的邹世龙开始时常来探望翁美玲,这无异于雪中送炭。翁美玲正需要人来聊聊天,解解烦闷。好在邹世龙的女朋友梅艳芳大度,并未跟翁美玲过不去。她很豁达地说:“姻缘自古由天定,人间强求是不成的,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邹世龙听了,觉得梅艳芳实在开明,于是更加频繁地往翁美玲公寓跑,并将梅艳芳说的这番话如实告诉了她。翁美玲听后,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她对邹世龙的确是很热情的,也许她别有一番苦心,想用这个办法来引起汤镇业的妒嫉,从而拴牢两人间的爱情红线。
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当邹世龙常往翁美玲家跑的消息传到汤镇业的耳边后,真的引发了汤镇业的妒嫉。他想,如果不是翁美玲有意,邹世龙决不会一天到晚朝她那儿跑。但是,他对翁美玲又毫无办法,更感烦躁与忧郁。他唯一的“抗议”,就是不去翁寓,不跟她讲话。在5月9日翁美玲26岁生日聚会上,两人相见竞如同陌路之人,来宾无不为之诧异。几天后,正是周末,苗侨伟见汤镇业郁闷,便说:“我和戚美珍准备到浅水湾去游泳,你也去散散心吧?”汤镇业见“无线”女艺员吴君如在旁边,想让翁美玲也尝尝“嫉妒”滋味的念头下意识地闪了出来,便说:“那我就带吴君如去。”
苗侨伟、戚美珍和汤镇业、吴君如一行四人兴致勃勃来到浅水湾,在水中尽情嬉戏逐闹。汤镇业忘却平日的烦闷,沉浸在欢乐之中。
这事果然让翁美玲知晓了,她立刻驱车赶到浅水湾,见了汤镇业,劈头便斥:“你,你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汤镇业装作迷糊,不急不恼。
“你什么时候和吴君如拖拍上的?你说!”翁美玲指着汤镇业,脸涨得通红。
“你和邹世龙拖拍我都不管,我的事你管得着?”汤镇业语中带刺,也动了火气。
“想不到你是个玩弄别人感情的人,要知道是这样,我们早就应该分手了!”
“就是,早就应该分手了!”
翁美玲一听,不再说话,满脸泪痕地离开了汤镇业,任凭他在后面千呼万唤再不回头。汤镇业见翁美玲哭着走了,知道把事弄得不好收拾了,悔不该说那些言不由衷的绝情话。他想立即去找翁美玲,又怕她不理,便独自驾车去兜风以清醒自己。路过一家酒店,他把车停在一边,进去喝了个酩酊大醉。
翁美玲伤心地回到家中,一头扑在床上,“呜呜”地哭起来。哭一阵,她开始为自己的任性而后悔,想找汤镇业解释,又一时放不下面子。她只盼望汤镇业能快点来看他,到那时,她一定与他重归于好,再不吵架。
可是,翁美玲左等右盼,不见汤镇业踪影,感到十分失望。这时候,她想起了妈妈,真想向她诉诉心中的苦闷,得到些安慰。于是,她向“无线电视台”递了假条,准备去英国。但未获同意,原因很简单:正在拍戏,女主角怎么能离开?
这天晚上,汤镇业酒醒后还是来到了翁美玲住处,他准备当面道歉。然而阴差阳错,翁美玲在外消愁未回。汤镇业等了一会儿,郁郁而归。
半夜时分,翁美玲拖着沉沉的步履回到了伟绵园39号寓所。她吩咐看门的邝老头,今晚她太累了,想早点休息,不论谁来找她,都不要放进来。邝老头望着翁美玲憔悴消瘦的面容,赶忙答应了。
翁美玲回到寝室,卸了妆,换上一件粉红色的睡衣,躺在床上,但怎么也睡不着。一想到汤镇业这么久还不来找她,一种无望的感觉袭遍全身。深夜两点,翁美玲给电话传呼台留了个电话,请传呼台告诉汤镇业:“接电速来,今晚若不来,今生就再也见不着了。”打完之后,翁美玲又把电话挂到邹世龙家里:“阿邹,我觉得人活着真没意思,我没有心思做人了。”
邹世龙接完电话,感到事有蹊跷,立即开车来到伟锦园,可是看门的邝老头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进去,并生气道:“你们这些影迷,也该让人休息一会儿,这半夜三更的吵醒人家,为的是啥?”邹世龙无奈,抬头看见翁美玲的房间还透出灯光,似乎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他以为汤镇业在里面,就开车离去。
翁美玲此时在房内心如火燎,烦躁地踱着步。汤镇业没有来,她现在实在是太需要他来抚慰了。而平时殷勤献不完的邹世龙也不露面了。可见男人都是这般没良心。她越想越气,便借酒浇愁,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倒上满满一杯,一饮而尽。她有些醉了,昏昏沉沉、跌跌撞撞地来到厨房,拧开了煤气管道的开关,一股煤气冲了出来……
1985年5月15日清晨,邹世龙早早来到翁美玲寓所的门口,反复敲了几次门,可是翁美玲的门紧闭着,不见动静。楼上的人告诉他,一早起来就闻到煤气味。邹世龙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撞破翁美玲厨房的木窗,跳了进去,发现煤气开关正开着,忙顺手拧紧。又疾步来到客厅,见翁美玲卧在沙发上,仿佛酣睡未醒……,邹世龙立即把翁美玲送去医院。
汤镇业一早起来正准备给翁美玲打电话,电话铃已先响了起来。有个人在电话中告诉他“翁美玲死了!”汤镇业大惊,扔下话筒拼命向翁美玲寓所奔去,但那里已是人去楼空。
苗侨伟闻讯赶来,见汤镇业跌坐在伟锦园39号大楼台阶下,就叫他起来。然后截住一辆出租车,扶着汤镇业进去,来到了红砌医院殡殓房。汤镇业一见翁美玲,“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冲上去紧紧搂抱住翁美玲,不停地吻着她……
翁美玲的母亲张明如女士在英国接到“无线”传来的噩耗,伤心欲绝,立即赶到了香港。汤镇业“扑通”一声跪在翁母面前,哽咽不能成语。张明如女士看着,倍添悲痛。她把汤镇业扶起,怆然地说:“我的囡囡没福气,你不要伤心罢!”说着,老泪纵横。
汤镇业在翁美玲死后的一段日子里,受到了报刊和不少民众的斥责,有些人甚至认为是他把翁美玲逼上绝路的。汤镇业心神交瘁,凄凄黯然,忧郁不可终日。他的好友、著名影星成龙极力维护他,替他申辨,并邀他参加《警察故事》的演出,使他逐渐从悲哀中恢复过来。然而,他始终记着翁美玲是他的结发妻子,翁美玲去世至今,他仍时常到灵前祭拜,并一直保持与在英国的翁母张明如女士的联系,尊称其为“母亲大人”。看来,这笔情孽之债只能由他来归还了。
摘自《人生苦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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