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画皮》根据蒲松龄小说《聊斋志异》中的同名章节改编而成,由香港导演陈嘉上导演。该片被定位为国内第一部魔幻大片――这一定位的准确性姑且不论,该片以古典小说经典故事为蓝本,在魔幻外衣的包裹之下,演绎了现代人丰富多变的情感生活,也反映了现实生活中的感情、家庭问题,映射了“爱情至上”等现代式爱情观点。
一、多角恋的人物关系
在影片中,出现了和原著不一样的多角恋的关系,将原著中道士的形象虚构成王夫人的旧日情人庞勇和悄悄地爱上了庞勇降魔女侠夏冰,然后又虚构了九霄美狐小唯的爱慕者飞天蜥蜴小易的角色,这样就使得原本简单的三角恋关系变成了多角恋爱的错综复杂的关系。
男主人公王生,从小说中的书生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对女性观众更具杀伤力的救美英雄和英伟将***,将豪放与柔情、勇猛与英俊等好男人的标准齐聚一身,他战胜了前将***庞勇娶得了佩蓉(影片暗示),而在救回小唯后更是获得了美入芳心,只可惜他虽然死守对妻子的坚贞,但是却对情人态度暖昧,甚至极力维护,几次的夜间惊梦暴露出王生内心传统的家庭伦理道德观念和人性中的原始欲望的剧烈冲突,但是他对妻子的坚守让人们看到标准好男人的丈夫形象。
王夫人佩蓉属于理想中的妻子形象,聪明而又贤惠,对丈夫一往情深,甘愿为了丈夫而不惜牺牲自己。但是如何对待暗恋自己的庞勇,如何处理庞勇与丈夫的关系,确实给她出了难题,但是为了自己的丈夫(也为了自己的地位),她还是开口向庞勇求救。在面对狐妖小唯的要挟时,为了丈夫她甘愿喝下毒酒变成白发魔女、在众人和丈夫的误解中仍坚持自己为妖精以此来换取众人的平安――有妻至此,难怪王生能够坚守自己:王夫人只有一个!
九霄美狐小唯本是吃人心、喝人血的凶残魔头,但是在遇到英武、潇洒而柔情的王生后却一往情深,不顾后果而一心追随,虽然为了保持外表而不断的伤人性命、以人心为食,但是却试***能去除妖性,渴求与王生成为夫妻一哪怕是没有任何名分的情人,在希望破灭后,逼王夫人假装为妖时仍然答应和王生在一起后不再伤人,不惜和王生一起老死――这都说明小唯为了爱情已经不顾一切,尽管事实正如飞天蜥蜴所说,人和妖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为爱付出默默守候并最终为爱人而死的飞天蜥蝎小易也许是许多年轻女孩心目中的完美爱人,以蚊虫为食的他为了小唯他不惜伤人性命以取其心,以至于他的残忍让人人欲杀之而后快。只可惜,他碰上了一个最俗套的公式:我爱的人不爱我。小唯对于他所有的付出欣然享受,对他的追求则不屑一顾――即使是他最后为她而死!
庞勇对王夫人佩蓉的暗恋一直持续,为了逃避,庞勇弃官远游,成为江湖游侠,却又在佩蓉的召唤下悄然返回,在佩蓉被陷害为妖怪的时候,他毫不迟疑的站出来拼死维护、保护佩蓉――他对佩蓉的信任事实上超过了王生,这可能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人物间错综复杂的多角恋爱的关系给影片增添了众多新的看点,使得“画皮”故事这个“旧瓶”盛人了现代爱情的“新酒”。相比原著而言,情节更为复杂,对爱情纠葛的挖掘更深,更符合现代都市人爱情生活的现状,更能吸取更多年轻观众的眼球。
二、传统的家庭伦理观与现代都市家庭问题冲突
中国传统的伦理道德观堪称世界上最为完善的,自孔子时代建立的以伦理纲常为核心的传统伦理价值观深刻的影响了几千年的中国历史。这种讲求稳定、服从、和谐的传统价值伦理观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人们的一言一行。在影片中各个人物的言行都透析出传统的烙印。但同时在影片中有充满着有后现代意味的家庭和感情矛盾:在夫妻关系上,妻子如何面对丈夫的红杏出墙,丈夫如何面对暗恋妻子的情同手足的大哥,小三如何击败自己的情敌――这些似乎更多的是情感生活丰富的现代都市人所面对的现实家庭问题。
在中国古人家庭观念中,男子纳妾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尤其是有地位、有权势的官员,因此真实生活中的将***王生可能会毫不犹豫的纳小唯为妾,而不会对发妻有任何的愧疚。原著中王生偷偷地养妾而没有丝毫的愧意就是一个例证。但是当影片中小唯主动提出愿意为妾时,王生断然拒绝,显然现代人家庭观念中不可能接受同时让两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所以本来在古代顺理成章、极其平常的事情,在影片中就变成了王生坚决不愿纳妾,以维护家庭的和谐,显示对妻子的忠诚――事实上在这期间,王生一直在道德与欲望中挣扎,对小唯的内心渴望使得他难以自拔,这也是现代人的家庭忠贞观念的痛苦体现。
小唯的形象是另一个典型传统与现代结合的矛盾体。影片中小唯对爱情的主动追求和锲而不舍都是一种现代女性对爱情主动意识的觉醒,但是在现实面前,她还是不得不在传统面前低头,主动提出要做王生的小妾――这不能不说是传统女性的悲哀。而在勾引王生时则提出她不会要求任何的名分,只愿和王生在一起,这是典型的后现代式的爱情追求和表达: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任何其他因素。
妻子佩蓉聪明、智慧而坚贞,明知丈夫心中已有他人,但是还是隐忍不说,面对丈夫的移情,违心的准备让丈夫纳妾。为了丈夫被逼喝下毒酒,直到被追到山洞时为了丈夫仍坚持说自己是妖精。当她满头白发、眼中流血倒下时,人们不禁为之而落泪……这些都是传统家庭价值观的体现,一个对丈夫、对家庭无比守护的传统女性形象出现在人们面前。但影片中当她发现小唯的不同寻常后,却悄然寻求旧目暗恋自己的庞勇的帮助,为何在遇到困难时一定要求助于自己的旧日恋人?显然这是现代式的爱情演绎。
三、红颜祸水――难以割舍的男权意识
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文化历史语境中,男权意识作为父权制社会的思想支柱,几乎把持了整个文化大环境的全部内容与形式。尽管蒲松龄对女性有着一定程度的同情和赞扬,在《聊斋志异》中刻画了一个个活灵活现、有血有肉的,或娇美、或活泼、或聪明、或泼辣、或凶狠的极具人情味的多种女性形象,但是在画皮这个故事中,由于受传统观念的影响,作者也相应地受男权话语系统的影响,刻画了一个披着美丽人皮、凶恶无比的厉鬼形象。如今电影《画皮》虽然对原作作了大幅度的改编,两个女主人公的形象有了非常大的改变,但是深层的男权意识并未根除,充满着中国传统伦理道德意识的男权主义,可以说是“披着后现代爱情外衣的男权主义。”
在面对这样的美惑时,人们往往认为万恶的根源是美色的诱惑,但是女性的美丽动人何罪之有?主动追求爱情又有何罪之有?(当然不能以暴力、阴谋的方式抢夺)。影片的结论似乎是小唯这个狐妖的占有欲望造成了这一切,但事实上却忽视了真正根源所在:男人无休止的占有欲望!影片中王生不愿有负于夫人,内心却又对小唯这个小三恋恋不舍,而两个可怜的女人却都不顾一切的围绕着王生相互钩心斗角,她们的一举一动、甚至是生死都是在为了王生而存在!小唯的美色与柔情只是一个催化剂而已,真正的欲望根源其实在于男性对女性无休止的欲望l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影片中的女主人公:王夫人面对暗恋自己的庞勇这样至情至性的男子汉没给他丝毫的机会,而小唯一心只想和王生在一起,对小易的痴情不屑一顾!
四、爱情救赎观念
在许多文艺创作中或思潮中流行着关于爱情救赎的观念:人类原罪或者世俗生活中的种种劣迹,只能通过来自伟大爱情的牺牲来获得解脱或者救赎。例如在莎士比亚的名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由于两位年轻人的殉情而使得相互仇杀多年的两大家族重新和好,这是爱情力量的胜利,爱情的悲剧结尾换来了城邦的和平。在著名德国作曲家理查德’瓦格纳的乐剧脚本中,救赎思想更是体现的极为彻底:在《汤豪瑟》中,花花公子式的男主人公汤豪瑟历经各种人生的荒唐经历,最终在等待、爱恋他的伊丽莎白祈祷中得到了上帝的宽恕;而在《漂泊的荷兰人》中,遭受诅咒的神秘不死船的荷兰船长和他的船员不能摆脱被诅咒的命运,永无止境的在海上漂泊,在疯狂爱上他的姑娘森塔投海自尽后终于得到了解脱,慢慢沉入了海底……
电影《画皮》也沿袭了这一救赎观念:王生在误以为妻子是妖怪时,扔下自己的头盔,毫不犹豫地站在妻子一边;在得知真相后,又勇敢地向小唯表白,希望能够用自己的死来换回妻子的生命;在小易与庞勇激战时,对爱人的关心使得力不从心的夏冰拔出了从未拔出过的降魔剑,最终杀死了小易;当然最能体现救赎观念的是在结尾中,绝望的小唯用自己的千年修行换来了自己心中爱人的一家团聚和所有受她所害的人们的起死回生,从而获得了自己的解脱。
在影片中,伟大的爱情战胜了一切,正邪双方似乎都是为情而生、为情而战。影片最终不是正义战胜了邪恶,而是爱情战胜了邪恶。当恶势力似乎不可战胜时,一切的恶果最终需要爱情的力量来充当救世主,依靠小唯的牺牲,所有的人们得到了救赎――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在如今横流、人性放纵的浮躁时代背景下,《画皮》旧貌换新颜折射出了现代人们的爱情与家庭的烦恼,影片的结局让人欷[不已,也可能只有这样的改编,才能为被日趋异化、茫然无助的人们找到一点心理上的慰藉和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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