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这只是一个伪命题,从现在到2020年将是一个“全面,深邃而宏大”的证伪过程,每一个中国人都将见证这道题目的对与错。
梁文道在凤凰卫视《网罗天下》栏目中,搜罗出了兰德公司网站上的原版英文报告,指出兰德公司所谓“2020年中国将成穷国”的前景分析文章是中国人自己的“断章取义”,因为那份报告的原标题是“中国与全球化”,那份报告的开宗主旨是说,中国曾经是全球化的负面角色,而现在,中国是全球化的主流,美国应该拥抱中国。
梁文道分析说,“美公司称2020年中国会很穷,我学者予以反驳”,言谈中出现“我学者”字样的中文媒体标题,被指抱有民族化的偏见。
北京大学学者丁元竹曾经于去年撰述过一份报告《2010年,中国的三种可能前景》,是国内第一次用预测学聚焦到一个断代史的具体年份;而作为为美国***提供“客观的分析和有效的解决方案”的一家非盈利的著名研究机构,几乎每年都会类似的报告。此次兰德公司亚太***策研究中心的《中国与全球化》的报告,则首次对2020年中国可能出现的危机与问题作出了判断。
兰德公司的中国报告
实际上,兰德公司在报告中对中国大唱赞歌,所采用的手法是欲扬先抑,它说:“改革开放以前,中国是世界全球化最重要的反对者之一。过去它实行自给自足经济,反对全球经济秩序和主要的全球性机构,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世界银行。它认为全球无序是一件好事情。”
随后笔锋一转,表示:“中国全球化的成功将会使我们不再会有类似这样的麻烦:中国不再是一个让世界强权发生激烈冲突的地方;中国不再会支持东南亚、非洲以及拉丁美洲的叛乱;中国不再会寻求破坏全球性金融机构的机会。”
在兰德公司眼里,全球化与阵痛是中国的必经之路,与此同时,中国是亚洲全球化最成功的国家。“相比较而言,日本和韩国在取得成功的时期,虽然也实行全球化,但是对贸易、外国投资和国内经济活动方面要比中国控制得更加严格。全球化也给中国带来了痛苦的调整阶段。今天,中国的制造业岗位从1994年的5400万个减少到3000万个。”
美国为什么要拥抱中国?兰德公司分析说:“最明显的是,中国成为美国商品最大的市场。”
可口可乐早就完成了那个看上去像是神话的目标:卖10亿瓶可口可乐;曾经嘲笑中国梦的通用在中国卖了很多的别克汽车,在困难时期,中国带来的利润占通用利润的很大一部分;中国联想购买IBM个人电脑业务,挽救了这个垂死部门的工作岗位。IBM从该业务中解脱出来,可以进入更高端的科技市场,并且提高了财***水平。兰德公司提出的数据表明:由于能够购买中国低价的出口货物,低收入美国人的生活水平可能提高了5%到10%。
与此同时,兰德公司毫不客气地指出中国目前的种种弊端,首先,“中国金融体系的不合理意味着中国建造了垂死企业,导致巨大的生产力过剩”。其次,“现在的中国人看上去似乎会买下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但是当你看到他们的财***状况的潜在问题时,你会发现一个黑洞”。
更为严峻的是,“中国的银行是我们所知道的世界上最糟糕的银行”。真正击中中国人乙脏并让中国媒体反省的则是下面一句话:“到2020年,中国人口老龄化会使工作人口与不工作人口的比率成为世界上最糟糕的,比日本更甚。如果没有特效的新***策的话,中国的经济在那个时期就会狠狠地撞墙。到2020年,以我们的标准来看,它会是一个非常穷的国家。”
55年前的朝鲜战争,正是美国兰德公司准确预测了“中国人将进入朝鲜”。现在,兰德公司的预言会实现吗?
一份报告的多方反应
兰德公司所提及的问题也正是中国目前所不得不面对的,但它还是让很多国人感觉不爽、本能的排斥。不爽原因有三:
其一,原以为再奋斗15年,自己就可以告别贫穷,奔向有车有房的幸福生活。结果没想到人已行将老去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在一个很穷的国度里,这一点,对于我们这些几乎没有暴富可能的普通人,在心理上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接受的,所以,我们宁愿相信那些论证中国的经济发动机还将高速运转若干年的国内经济专家;
其二,应对全球化,应对经济加速发展,这中间所产生的种种问题,并不只是中国一个国家要面对,要承担,而且到什么阶段说什么话,中国建国50多年,改革开放二十几年,获得目前的成果已实属不易,外人要指手画脚,也应该先搞清楚状况;
其三,针对报告内容,有人作出了比较科学的反驳,认为我们应该抱着两种态度,一是鄙视,二是警觉。其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有一点兰德公司没有注意到和没有谈到,那就是,该报告中所提及的种种严重问题,中国其实早就认识到,且正在面对和解决之中。
知名的经济观察家仲大***在接受《新周刊》采访时表示,国内对这个报告的反映有些过于强烈了,“没有必要那么大惊小怪,只是一家之言”,也正是他,最早在媒体上撰文予以反驳。
中国战略与发展研究专家、北大学者丁元竹先生则称“这个兰德公司已经不是第一次预言这些了”。他在接受采访时说,“一个国家给我们提出了问题,我们应该以一种成熟的心态去面对,没必要嗤之以鼻,也无须害怕担忧,我们需要的是思考,以及之后的检讨,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丁元竹认为,从一个方面看,这个报告的意义好多于坏,如果经此,国人都能以一种大国的心态来看待来自外界的或肯定或否定,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预言以前就有,今后仍将会有。
重视老龄化问题是共识
众多的驳斥声中,我们不难听到一些谨慎的提醒很多担忧都被集中到了“到2020年,中国人口老龄化会使工作人口与不工作人口的比率成为世界上最糟糕的,比日本更甚”上,并且不得不承认,始终被忽略的“人口老龄化问题,必须引起高度重视”。
仲大***撰文指出: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来,中国与世界打交道主要依靠的是什么?实际上是人口,充沛的劳动力资源。就是仗着如此大量的劳动大***,中国成了世界工厂,成了世界经济的生产基地。
一旦中国人口这一宝贵资源减少,影响的将不仅是中国社会和中国经济,而是整个全球经济。目前中国散布在全球的经商、打工和偷渡人口至少在一两千万,这给一些发达国家的经济注入了活力。如果将来中国的人口输出减弱,美国、日本、欧盟经济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厦门大学人口学家李明欢长期对这一领域有研究,她“把中国人口的输出看作是全球化的一种方式”。
一位中年人士曾这样感叹:“到2020年,我儿子都30岁了。”他的担心是那时人口老化问题严重,消耗性人口增多,而生产性人口不足,整个社会的生产成本会增加。人口的另一个隐忧是,他担心他儿子的婚姻问题,因为到那时,全国可能有几千万男性打光棍。
在全球化情况下,中国庞大的劳动力足不出户就实现了跨国转移,用不着将劳动力输出到国外就实现了出口劳动力的效果。但这一事实多少年来却很少被中国社会所认识,取而代之的是关于“人口众多、劳动力过剩”的抱怨。
仲大***不无担忧地说:“兰德公司的报告并不耸人听闻。国内独生子女的计划生育***策始终一成不变地实施着,自1970年代初以来,严格的计划生育***策已经连续实施30多年了。如果这种状态继续下去,再过15年,中国将出现劳动力短缺的现象,再过20年,中国经济将出现大滑坡,由中国人口引起的世界范围的经济和社会问题将严重地显现出来。”
而在中国的广大农村,“只生一个好”随处可见,甚至整个村委会俨然变成了“计生委”。这样全方位地投入来遏制人口增长,中国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与此同时,全民在讨论该不该让富豪生二胎的问题。
对于中国经济的走势,丁元竹说自己不悲观,“在十一五计划中,‘改革’已经被摆在很高的位置,”如果在2020年中国的GDP能达到预期的在2000年的基础上翻两番,那么以当时那样的经济规模,再去看现在惊得让我们花容失色的“老龄化问题”,可能早已经不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