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中国古典诗歌作品中留下了众多的关于思乡题材的诗作,这些诗作主要分布在游历诗及表现客居生活的诗、边塞诗、描写宦旅生活及表现贬迁生活的诗这三大类中,并以此形成了中国古典诗歌创作中的鲜明的“思乡情结”,对后世的诗歌创作产生深远影响。
关键词: 古典诗歌 思乡题材 思乡情结
“小时候……/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这是台湾诗人余光中的一首著名的乡情诗――《乡愁》。可以说余光中的这首《乡愁》是中国现当代诗坛上写思乡题材的诗中最好的一篇,也是最有感染力的一篇。纵观中国诗歌史上从古至今的无数诗歌,我们可以发现,抒情性浓厚的诗歌除了送别诗外,就数思乡诗了。关于思乡题材诗广泛出现的原因,沈祖毕壬在她的《唐人七绝诗浅释》一书中这样分析道:“在古代封建社会里,一般读书人或为功名所牵绊,或为生活所逼迫,往往不得不离乡背井,在外作客。加上交通不便,就更少回乡的机会。经年累月,寄旅异地,甚至在很年轻的时候离家,到很老才回去。因此怀乡就成为许多人一种亲切而深沉的感情。”这种亲切而深沉的感情经过千百年的凝聚和升华,就形成一种全人类性的“思乡情结”。而诗人作为感情最为细腻丰富的一群,这种“思乡情结”就表现得尤为强烈。当这种感情日益积累无处发泄时,诗人们便借助手中的笔来加以表达了。我们前面说过,“思乡情结”是一种全人类性的情感积结,不独是诗人的,普通民众的思乡情感也是无比强烈的,背乡离井的人们临走前总要在背囊中装一包故乡的泥土,也正是这种“思乡情结”的最真挚的体现。所不同的只是诗人能够借助手中的笔来写出自己的思乡情感,离乡背井、客旅他乡的普通民众则只能将这种情感深埋在心底,但他们的思乡之情与诗人们都是一样的。这也就是余光中的《乡愁》能引起广泛共鸣的原因所在:“思乡情结”是他们之间情感联结的纽带。
一
在中国诗歌史上,至今可查的最早的抒写思乡情感的诗应该是《诗经》中的《邶风・击鼓》篇和《魏风・陟岵》篇,但这两首诗并不是单纯写思乡情感的,还表现了士兵征役过程中的遭遇,以及由此而引起的怀乡之情。这里的怀乡之情表达得还不是很明显,也不是写诗的主要目的。以表现思乡之情为主题的诗歌到唐代才大量涌现,而且表现最多的是以诗人,也可以说是以文人为对象的思乡诗,而不再是《诗经》中单纯出现的征人思乡之情。但《诗经》毕竟为思乡诗开了一个很好的头,以此发轫,后代的诗人们开始大量创作思乡题材的诗歌。这其中以唐人的成就为最高,诗作也最多。这一方面是因为唐诗中的五七言绝句和律诗体制短小,浓缩性强,能以很少的字句概括浓厚的感情内容。因为思乡情感毕竟不同于其它东西,意会的成分更多一些,单纯靠语言是无法表达得清晰、完整的,而且这类题材写得太长、太罗嗦,反而会失去本来的意义。而唐诗借景抒情、以景传情的创作手法,为这种情感的抒发创造了一个很好的出路。另一方面,唐朝国势强盛,诗人众多,诗人建功立业、施展才华的抱负也更强烈。唐朝诗人们为实现理想抱负,四处游历,四处交友,这也造成诗人群中人员流动性加大。如李白就曾从四川游历到京师,再到梁园东鲁等地;杜甫也曾四处游历,后又因安史之乱而四处漂泊。这种漂泊不定的生活是诗人们思乡情感爆发的客观因素。唐以前,诗人很少写思乡题材的诗,唐以后的诗人虽也多漂泊,但多因贬迁或战乱,再加上这一类题材的诗多半已被唐人涉猎,难以再有所创新,所以整体成就不如唐人。
在中国诗歌史上最有名的一首思乡诗是唐人李白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应该是最早的一首纯粹以写思乡情感为目的的诗歌。在这以前的诗人总是将自己的思想情感寄托在别的主题中顺带表达出来,思乡情感只是其他情感的附属物。可以说是李白的这首《静夜思》唤醒了潜藏在诗人们内心深处的“思乡情结”,自此以后,思乡诗创作成就才真正达到顶峰,出现了许多思乡诗和描写思乡情感的名句,例如:
杜甫《月夜忆舍弟》:“戌鼓断人行,秋边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孟浩然《早寒有感》:“乡泪客中尽,孤帆天际看。”
马戴《灞上秋居》:“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
崔涂《除夜有怀》:“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
王维《杂诗》:“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
宋诗中也有类似的例子:
欧阳修《春日寄谢法曹歌》:“少年把酒逢春色,今日逢春头已白。异乡物态与人殊,惟有东风旧相识。”
李觏《乡思》:“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叶绍翁《夜书所见》:“萧萧梧叶送寒声,江上秋风动客情。知有儿童挑促织,夜深篱落一灯明。”
范成大《题岳麓道山台》:“故园东北望,游子栏干曲。”
戴复古《夜宿田家》:“身在乱蛙声里睡,心从化蝶梦中归。乡书十寄九不达,天北天南雁自飞。”
二
我们通过归纳可以发现,描写思乡题材的诗主要分布在游历诗及表现客居生活的诗、边塞诗、描写宦旅生活及表现贬迁生活的诗这三大类。
(一)游历诗及表现客居生活的诗
这类诗中,写思乡题材的诗最多。唐代诗人与宋代诗人不同,宋代诗人多是***治家与文学家合一,许多人既是***府官员又是当时著名的诗人,他们的生活相对来说安定一些,少了漂泊之苦。到南宋,虽因战争之苦,再加上外族入侵,漂泊多一些,但这一时期的诗歌多被爱国题材所占据,表达的也多是对故国的思念。因此在这一类型的诗中,唐人成就更高一些,更多一些赤子之心。其中以李白的《静夜思》最有代表性:“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诗人中夜漫步于庭间,看到井栏前的月光如霜,铺满一地,不自觉地就思念起故乡来了,此时这月光也该照到故居的窗前了吧。诗中的语言平淡如水,然而给人的感触却是深刻的,浓浓的思乡之情于平平的叙述中抒发得淋漓尽致,以至读此诗,无人不起思乡之情。李白还作有《春夜洛城闻笛》:“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东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诗人闻笛声而生故园之情。笛声与思乡本是联系不大,只因诗人是正思乡,而笛声使这种思乡之情更为强烈,听笛声便如听乡音一般亲切而泪欲下了。
在客居他乡的人看来,故乡总是那么亲切而让人怀念,远离故乡的人便总爱拿他乡与故乡作对比,他乡的人没有故乡的人和善,他乡的水没有故乡的水甘甜,甚至他乡的月亮也没有故乡的月亮大,没有故乡的月亮圆、明亮。正如杜甫在《月夜忆舍弟》中所写:“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其实月亮本来只有一个,故乡的月也好,他乡的月也好,都是发着同样的光,也是一般的明亮。“月是故乡明”,看似无理却有情,这种情是浓浓的思乡之情,发轫于诗人内心里的那个浓浓的思乡的“情结”。
这类思乡诗,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大量使用“雁”意象。罗邺在他的《雁》中写道:“暮天新雁起汀洲,红蓼花落水国秋。想得故园今夜月,几人相忆在江楼。”这首诗是触景生情,托物起兴,以抒发故乡之思的。诗人借大雁来寄托乡思,雁是候鸟,春天北去,秋天南来。诗人联想到雁还能一年一度,去而复返,而人却常在异乡,不得回归,因此更加想念起故园来了。通过大雁这一意象来寄托思乡之情,在唐诗宋词中是经常可以看到的,如同以寒蝉意象表达士不遇之情,孤帆意象表达天涯羁旅之情一样,诗人们借助大雁来寄托自己的乡思,大雁成了思乡人的信使,传递着天涯游子的怀乡之愁与悲。例如:
韦庄《庄台夜思》:“芳草已云暮,故人殊未来。乡书不可寄,秋雁又南回。”
王湾《次北固山下》:“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
周必大《行舟遇永和兄弟》:“数点家山常在眼,一声寒雁正关情。”
陈均《九江闻雁》:“烟波渺渺梦悠悠,家在江南海尽头。音信稀疏兄弟隔,一声新雁九江秋。”
何应龙《客怀》:“客怀处处不宜秋,秋到梧桐动客愁。想得故人无字到,雁声远过夕阳楼。”
(二)边塞诗
这类诗多表现戌边将士的思乡之情。***情的紧急,战争的残酷,边关风雪严冬的酷寒,时时压迫着边关将士的心,在这种环境下怀念故乡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了。故乡安宁的生活,慈祥的双亲,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儿女无时无刻不在召唤着那颗被战争消磨得近乎冷酷迟钝的心。而在行***途中,战争间隙,回忆在故乡时的生活,就成了边关将士们最好的安慰了。李益《夜上受降城闻笛》云:“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经过艰苦的战斗,夜晚士兵们本应好好睡一觉的,但对故乡的思念却使得他们难以入眠,听到不知何处吹来的芦笛声,而尽起望乡之念。这种思乡之情是何等强烈。李益在另一首《从***北征》中也表达了同一种情感:“天山雪后海风寒,横笛偏吹《行路难》,啧里征人三十万,一时回首月中看。”一曲《行路难》撩动了征人们的乡思,看着眼前如霜的月色、凄冷的沙漠,想起心中温暖的故乡也同样被笼罩在这月光之下,千里之遥,征人们便一时都在月光之下,回头东望了。然而故乡是那么遥远,或许这一生也没有再回去的机会了。
与征人思乡相对应,故乡的亲人们也在挂念着远在边关的征人,担心征人的安危。在这种情形下,频繁往来的书信就成了互通双方消息的纽带,成了真正的“家书抵万金”。碰到回乡的故乡人,“马上相逢无纸笔”,便只好“凭君传语报平安”。(岑参,《逢入京使》)还有一类表现身在敌国的人的思乡之情的诗,他们或者是在战争中被俘,或者是被敌***掳去,远离故土,生活在异族的国家里,那种“思乡情结”便无时不在绞纽着那颗痛苦的心,甚至绵延到后代,成为永远解不开的“死结”。如宋朝诗人曹勋的《入塞》诗:“妾在靖康初,胡尘蒙京师。城陷撞***入,掠去随胡儿。忽闻南使过,羞顶l羊皮。立向最高处,***见汉官仪。数日望回旗,鄢致临风悲。”这首诗表现的就是这一种情形。
(三)描写宦旅生活及贬迁生活的思乡诗
如:李白《黄鹤楼闻笛》:“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杜牧《旅宿》:“寒灯思旧事,断雁警愁眠。远梦归侵晓,家书到隔年。”
司空《华下》:“故园春归未有涯,小栏高槛别人家。五更惆怅回孤枕,犹自残灯照落花。”
王安石《泊船瓜洲》:“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李白的《黄鹤楼闻笛》作于唐肃宗乾元二年(公元759年),诗人因“李嶙事件”获罪流放夜郎,经过武昌时所作。诗人无辜被流放,所去之地是一个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地方,想到朝廷的冷漠,帝王的寡恩,诗人闻玉笛吹奏《落梅花》,心中的思乡之弦也被拨动了。在杜牧的《旅宿》中,那种“思乡情结”更充满了一种赤子之情:“远梦归侵晓,家书到隔年。沧江好烟月,门系钓鱼船。”寄寓异乡,家书也要隔年才到,思乡之情便时时牵扯着诗人的心,因此看到旅舍旁那渔家门口系着的渔舟,诗人也感到无比羡慕。
如同游历在外征役在外的人思念故乡一样,在异乡作官的人也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故乡,他们在故乡度过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在故乡接受学问,又从故乡走出,去外做官,从此便很少回家,但他们的根却留在故乡的山水里。思乡的情结使他们无论到哪里任职都无法忘记故乡,一旦年老退职或者因罪被消夺官职,回归故乡便成为他们的第一选择,故乡成了他们的避难之所,养性之地。就算客死异地他乡,也要将遗体送回故乡归葬。而一旦因罪被贬而又无法回乡时,那种思乡之痛就更令人揪心了。如宋代诗人王禹《村行》:“马穿山径菊初黄,信马悠悠野兴长。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何事吟馀忽惆怅,村桥原树似吾乡。”此诗是王禹于宋太宗淳化二年(公元991年)被贬为商州团练副使时所作。诗人宦游异乡,却因替徐铣辩诬而遭贬谪,抱负难展,心生归去之念,但又有家归不得,所以看到异乡景物似故乡而感叹。
在历朝历代的宦游人中,“思乡情结”最为深厚的应该算是晋代人张翰了。据说张翰在洛阳做官,一日见秋风起,忽然思念起故乡的莼菜羹和鲈鱼脍来,于是就辞官回家了。因见秋风思故乡而连官职也不要了,比起那些因被贬而生思乡之情的人来,张翰的举动确实让人惊异,也可让人想见其思乡之深之切。叶绍翁在他的《夜书所见》中就借用了这一“闻秋风而思归”典故:“萧萧梧叶送寒声,江上秋风动客情。知有儿童挑促织,夜深篱落一灯明。”
三
综合以上三类思乡题材的诗,我们可以发现一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绝大多数思乡诗都是写客恨乡愁,在这样的作品中总是充满对家乡的留恋和怀念,对客况充满了慨叹和伤悲。这些诗的情感的基调总是低沉、哀婉的,凄迷而又感伤。不过也有极少数例外,如李白《客中作》:“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在这首诗中就没有了传统思乡诗那种凄迷、伤感的基调,作者反其道而行之,成了一首翻案之作,给人耳目一新之感。在诗人看来,故乡是无处不在的,关键还在于自己的感受。如果在所处之地同样也感受到同故乡一样的热情和亲情,那么也就无所谓异乡与故乡的区别了。另一位唐人刘皂的《旅次朔方》则又是另一种感受:“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无端更渡桑乾水,却望并州是故乡。”咸阳本是刘皂的故乡,然而为了功名之望,诗人不得不离开故乡出外游历,在并州居住了十年。然而十年的并州生活并没有实现什么理想抱负,十年积聚起来的乡愁却成了诗人心中一个沉重的负担,以至每天每夜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去。然而就是在回到了故乡咸阳后,却又思念起了并州,把并州看作是自己的故乡。对诗人的这一复杂情感,沈祖毕壬分析得最为透彻,也最精彩:“对于诗人来说,过去十年只感到对咸阳的思念之情,这十年的怀乡之情,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而万万没有想到,由于在并州住了十年,在这久客之中,又不知不觉地对并州也同样有了感情。事实上,它在自己的心中已经成为第二故乡了,所以当再渡桑乾,而回头望着东边愈去愈远的并州的时候,另外一种思乡情绪,即怀念并州的情绪,竟然出人意料地,强烈地涌上心头,从而形成了另外一个沉重的精神负担。前一矛盾本来似乎是唯一的,而‘无端更渡’以后,后一矛盾就突出来。这时,作者和读者才同样感受到,‘忆咸阳’不仅不是唯一的矛盾,而且‘忆咸阳’和‘望并州’在作者心里,究竟哪一边更有份量,也难于断言了。”这首诗虽然表现了不同的情感,但其情感基调同样也是低沉伤感的。
四
为什么在众多的思乡诗中会出现这种低沉、感伤的情调呢?这可能要从思乡诗本身的特点去回答。思乡情感本身就是一种令人感伤的情感,它总是寄托了客居异乡人太多的委屈、痛苦、寂寞和伤悲,对前途的迷茫恐惧和对亲人的思念与牵挂;它总是出现在客居异乡的人最潦倒落魄,最孤寂无助、危机重重的时候,它的出现给了他们以安慰和慰藉。在每一个被“思乡情结”缠绕一生的人心中,故乡是他们最初的也是最后的乐土。潦倒落魄的时候,是故乡最后敞开胸怀容纳了他们;孤寂无助的时候,是故乡的亲人给了他们无私的关怀和鼓励;危机重重的时候,故乡又成了他们歇脚的旅店,避风的港湾。“叶落归根”,“鸟倦飞而归巢”,这是自然界之常情,也是人之常情。当漂泊异乡的人有家归不得时,那种浓浓的忧伤、郁闷和感慨反映在作品中,就化成了永世也解不开的“思乡情结”了,这也就是古典诗歌中出现大量思乡诗的原因所在。这种思乡情绪从古代作品中一直延续到现代,它也必将还会延续到后世的作品创作中,无穷无尽。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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