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为张爱玲的代表作之一,电影化特征是《金锁记》的一个重要特色。本文以文本细读的方法,分两大方面来分析小说中出现的电影化特征。第一个重要特征是蒙太奇手法的运用,而其中又分为跳接蒙太奇,交叉蒙太奇和回忆蒙太奇三种。第二个特征是视觉性画面的描写,其中有分为人物描写和环境描写。电影化特征是《金锁记》取得成功因素之一。关键词:电影化;蒙太奇;视觉性画面
中***分类号:I206.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949X(2008)-08-0019-02
《金锁记》作为张爱玲的代表作之一,曾被傅雷先生赞誉为“文坛最美的收获”,它的成功之处除了成功地塑造了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以及出色的语言描写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特色是小说的电影化特征。
一、蒙太奇手法的应用
《金锁记》电影化的表现最主要体现在借鉴了影视上蒙太奇手法。蒙太奇作为一种艺术方法,是电影艺术重要的特有的表现手段,但并不是电影所独有的,在文学创作中也可以使用。
前苏联剧作家普多夫金在其论著《论电影的编剧,导演和演员》里面指出:“蒙太奇是电影艺术的基础。”并将蒙太奇定义为:“将若干片断构成场面,将若干场面构成段落,将若干段落构成一部片子的方法。”《金锁记》中主要用了三种蒙太奇手法。
首先是使用了“跳接蒙太奇“艺术手法。跳接蒙太奇属于叙事蒙太奇的一种,其特征是对一个完整的行为或事件作不连续、不完整的呈现。跳接蒙太奇不是一般的蒙太奇,着意创造特殊的叙事效果。比如小说在描写七巧凝视镜子:
翠竹帘子和一幅金绿山水屏条依旧在风中来回荡漾着,但是,再定睛看时,翠竹帘子退了色,金山绿水换了一张她丈夫的遗像,镜子里的人也老了十年。
这样的描写,犹如两个电影镜头迅速的转换,七巧在姜家过的十年被一笔带过,时空迅速也转换,在七巧凝视镜子前,小说描写了七巧在姜家的若干生活片断,她在姜家没有钱没有地位,还必须忍受的折磨。但是过了十年,七巧在姜家的身份地位并没有得到改变,她所承受的痛苦也没有丝毫的减少,两个镜头间略去了十年,其实也是暗示着七巧十年间所过的生活每天都是一样的沉闷与窒息,看不到希望。这便让小说有了无尽的苍凉感,正是这种日复一日的折磨导致了七巧人性的扭曲,以至最后要用金锁去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
其次是用了“交叉蒙太奇”手法,这是在两条关联的叙事线索上建立起来的,两条叙事线索在空间上相隔,在时间上平行发展,但是这种平行关系并不是贯穿始终,而是随着情节的发展,两条叙事线索在空间上的间隔越来越近,最终实现交叉并汇合成一条叙事线。
再次是用了回忆蒙太奇的手法。回忆蒙太奇是心理蒙太奇的一种,表现人物对事件的回忆。它与倒叙结构的不同,就在于具有心理活动的特点。[1]小说的篇末,七巧“似睡非睡的躺在床上”又想起了过去的一幕,回忆的内容与也是年轻的时候,但是这次回忆的,却是和七巧的一生进行对比的,她在出嫁以后就戴上了黄金的枷锁,再也没有得到过幸福,几十年来她用沉重的枷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两种画面的对比,再一次把七巧内心的痛苦展现了出来,她的幸福因为嫁进姜家而打上句号,她被黄金的 枷锁束缚了一辈子,后来她扼杀了自己子女的幸福,可是她自己也并没有因此而得到了快乐。张爱玲曾经在《自己的文章中》写道:“我喜欢参差对照的写法”, [2]在这里,用短暂的年轻时的快乐回忆与七巧痛苦而又漫长的一生作对比,张爱玲用回忆蒙太奇手法取得了参差对照的效果。接着描写了七巧的泪流下来,她也不去擦,让它自己干了,更是有苍凉的意味。
二、视觉性的画面描写
小说电影化的另一个重要特征是描绘了一幅幅的极具视象性的画面,让许多形象得以正面、直观的展现出来。而强烈的视觉性正是电影艺术的显著特征。普多夫金说:“电影是用画面思维”。电影剧作家的文字是在银幕上出现过的画面。另一位剧作家与尤・甘特曼又进一步对其加以阐述:“只有能表达某种内用,也就是作者的思想感情的画面才是艺术。” 在金锁记中,张爱玲用文字描绘出了若干幅具有强烈视觉性的画面,而这些画面,决不是单纯的场景描写,它是融入了作者思想感情的,与小说的氛围相适应的,能够表现人物的思想性格和内心活动,并能推动情节的发展。小说中的视觉性画面又分为以人物为主的场景和以环境为主的场景。
以人物为主的场景的是七巧在姜家时,在季泽面前哭的这一段情节:
她顺着椅子溜下去,蹲在地上,脸枕着袖子,听不见她哭,只看见发髻上插的风凉针,针头上的一粒钻石的光,闪闪掣动着。发髻的心子里扎着一小截粉红丝线,反映在金刚钻微红的光焰里。她的背影一挫一挫,俯伏了下去。她不像在哭,简直像在翻肠搅胃地呕吐。
短短几句,却有动作、声音、服饰描绘。写了七巧的六个动作:顺着椅子溜下去,蹲在地上,脸枕着袖子,哭,背影一挫一挫,俯伏下去。声音是“听不见她哭”,还可以描写了她的头饰风凉针的颜色、光泽,这就像一组电影镜头,慢慢地由远往近移动,到七巧开始哭时镜头却停住了,对她的背影进行特写,把她的细小的动作,连头饰的特征都通过镜头得以放大,而且有意让七巧背对观众,让动作成为人物的唯一语言。而在小说中,正是这迅速变化的几个动作,让七巧的内心痛苦得以充分的展现。
以环境描写为主的场景是世舫与七巧初次见面的场景;
世舫背过头去,看见门口背着光站着一个小身材的老太太,脸看不清楚,穿一件青灰团龙宫织缎袍,双手捧着大红热水袋,身旁夹峙着两个高大的女仆。门外日色昏黄,楼梯上铺着湖绿花格子漆布地衣,一级一级上去,通入没有光的所在。
背着光,即电影中常有能够的阴森森的场景,而在这样的情况“脸看不清”便已经让人觉得可怕,而在描述七巧衣着时又出现了青灰、大红这两种对比鲜明的颜色,更加剧了恐怖气氛。再接下来写道:湖绿花格子漆布地衣通向“没有光的所在”,湖绿花格子本是富有生命力的色彩,又与“没有光的所在”构成了鲜明的色彩对比,这时的场景,犹如恐怖片中的鬼魂出现一样,强烈的视觉效果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这样的场景,让气氛变得沉重而令人窒息,也暗示了七巧的更大的破坏力的出现。七巧接下来用几句看似不经意的话,粉碎了女儿的幸福。之后长安下楼又上楼时,再一次出现了“没有光的所在”,在这里,“没有光的所在”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昏暗的场景,它既是七巧内心的写照,也是以七巧为家长的整个家庭的象征,渲染了小说的悲剧意味。
金锁记毕竟不是电影剧本,它采用的艺术手法决不仅仅是电影化那么简单,它所采用的一些传统小说的写法,是直观的电影化语言所无法替代的。但是,应当肯定的是,《金锁记》所获得的巨大成功,和张爱玲巧妙的运用电影的艺术技巧到小说创作中是分不开的。
参考文献:
[1] 许道明,沙似鹏.中国电影简史[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90.
[2] 李欧梵.上海摩登: 一种新都市文化在中国[M].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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