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离开鄂北老家,随一个建筑队南下深圳打工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来,二哥和他的工友们一起,不知为深圳人民营造了多少个温馨的家园,但他出门在外整整三年,却连一次家也没有回过。每当夜深人静,他想起老婆桂花,想起桂花那漂亮的脸蛋和丰腴的身体,心底就忍不住升腾起一股火焰,真想立即飞到老婆身边,搂住她亲个够,“啃”个够。
这天下午,二哥正在脚手架上忙活,忽听下面有人喊:“老二,有人找你。”
他扔下手里的砖头瓦刀跑下来一看,只见不远处的砖跺子边羞羞答答地站着一个女人。他走近一瞧,差点惊喜得跳起来:“桂花,你咋来了?”原来找他的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二嫂——他三年没见面的老婆桂花。
二嫂一头扑进他怀里,含羞带笑地说:“你三年没回家,把我都想死了。刚好村里有人来深圳,我就跟着一起找你来了。妈说这回无论如何也得让俺给她怀上个孙子才能回去。”
“没问题。”二哥憨憨地笑着,忍不住一把抱住老婆,狠狠地亲了一口。
二嫂俏脸通红,急忙推开他说:“别这样,好多人瞧着呢,等晚上再、再说不迟嘛……”
可真一到晚上,二哥又犯愁了。
为啥?
因为建筑工地上都是男性,他平时跟十几个工友睡在一个大通铺上,根本没有一点私人空间。他若在宿舍里跟老婆亲热,那不全曝光了吗?
坐在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的宿舍里,二哥看看老婆,老婆看看他,两人眼里都冒着火苗。
这也难怪,二哥二嫂小夫妻刚结婚没多久就过上了牛郎织女的生活,三年没见面,现在谁不想搂住对方亲热个够呢?再说二嫂还是带着咱娘的伟大“使命”来深圳的呢。可这深圳,却连一个搂着自己的老婆放心大胆睡一晚的地方也不肯给二哥。
“深圳。”二哥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
最后,还是二嫂脑瓜灵活,她说:“二哥,不如咱们去外面开个房吧。”
二哥一想也对,于是夫妻俩就手拉着手欢天喜地地上了街。
来到一家宾馆,服务台的小姐声音甜甜地说:“单人房一百八,双人房二百五,先生小姐想要单人房还是双人房?”
二哥捏捏口袋里仅有的一张五十元大钞,吓得落荒而逃。
二嫂看出了他的难处,体贴地说:“二哥,别急,大宾馆住不起,咱住小旅店还不成吗?”
夫妻俩又拐进一条小巷,找到一间旅社,老板娘用暖昧的目光瞧着他俩,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单间八十,双人房一百二,绝对安全,保证没人查房。”
二哥脸一红,只得又悻悻地退了出来。
“死衰佬 ,冇钱住乜房。”老板娘朝着他的背影用粤语不屑地骂了一句。
二哥听见了,也在心里骂:“深圳,深圳人。”
既不能回宿舍,又开不起房间,二哥心头郁闷,只好牵着二嫂像夜游神一样在灯火通明灯红酒绿的深圳街头来回逛着。
“有了。”二哥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心头的兴奋之火又重被点燃,拉着二嫂就跑。
夫妻俩穿过热闹嘈杂的市区,一直往南,来到了月白风清宁静安谧少有人迹的深圳河边。二哥指着一片连绵不绝无边无际的甘蔗地说:“天当被地当床,今晚就让咱们在这免费旅社里怀上一个孩子吧。”
二嫂听他说到“怀上一个孩子”,不由羞得满脸通红,只要能跟丈夫过一夜夫妻生活,她也顾不得什么了。
夫妻俩兴趣高涨,嘻嘻笑闹着,一头钻进了甘蔗地。二哥早已忍耐不住,一口气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把衣服铺在草地上,然后又剥了二嫂的外衣,把她轻轻放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翻身压上去。
夫妻俩都无比兴奋,正想有进一步行动,突地一束强烈的手电光利剑般射了过来,随即有人大喝道:“深更半夜,在这荒郊野地干什么?”
宛如晴天起霹雳,二哥二嫂两公婆吓了一大跳,急忙披上衣服爬起来一看,乖乖,只见三个大盖帽铁塔似的站在他们面前。为首一个三四十来岁的黑脸警察用手电照着他们的脸,威严地说:“你们可知道是违法行为?走,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吧。”
“不、不,我们不是,我、我们是夫妻。”二哥脸都吓白了,急忙把结婚证递上。
黑脸警察翻开看了看,半信半疑地问:“你们真是夫妻?没事跑到这荒郊野地来干什么?”
“我、我……”二哥是个老实人,知道今天不说实话是脱不了身了,于是喘了口气,就把夫妻久别三年老婆来深圳找他,夫妻俩没地方住,开房又太贵,只好来这野外凑合一夜的事一古脑儿全盘托出,羞得二嫂直躲在他身后抬不起头来。
黑脸警察听了,似乎还是不信,又查验了他们的身份证,说:“不管怎么说,先跟我们走一趟再说吧。”
二哥一听他们真要抓人,立马跳了起来,叫道:“我证件齐全,你们为啥抓我?”
黑脸警察脸一沉,道:“废话少说,去了就知道了。”一挥手,两个年轻警察不由分说将二哥夫妻俩带出了甘蔗地,带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警车。
三个警察开着车往市区走,东转西转,走了半个多钟头才停下来。
黑脸警察把二哥夫妻带下车说:“到了。”
二哥浑身发抖,还没看清这是哪个派出所,就被黑脸警察搡进了一间房。那房子极小,里面放着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几张凳子。
二哥与二嫂对望了一眼,均在心里想:大概这就是拘留所了。
黑脸警察站在门口说:“你俩今晚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说完,“叭”一声锁上房门,扬长而去。
二嫂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扑进二哥怀中,害怕地哭了起来,边哭边问:“二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抓咱们去坐牢呀?”
二哥在深圳呆了三年,毕竟有些见识,拍拍她的肩背安慰道:“别怕,咱又没犯法,怎么会坐牢呢?这帮警察,不就要钱么,明天我打电话把包工头叫来,让他先替咱们垫上几百元罚款,就完事了。”
“什么,在这小房子里住一晚,就得交几百块?”二嫂心疼得直掉眼泪,“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咬一咬牙住一间宾馆呢。”
“就是。”二哥看了看屋子里的那张床,虽然是一张硬梆梆的木板床,不过收拾得倒也干净,他心中一动,忽地乐了,说:“,反正是花钱,咱不如就把这房子当高价宾馆住一回吧。”
二嫂脸色绯红,嗔了他一眼:“你就不怕有人闯进来看见?”
二哥笑道:“你放心,全深圳再也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这是哪?这是派出所呀。”说着,一把拥住含羞带笑的二嫂就往床上倒去。
为了找到一个“私人空间”,夫妻俩跑了大半夜,没想到却在派出所里达成了心愿。
二哥和二嫂为了完成母亲的“使命”,一直工作到次日凌晨,才顾得上睡觉。
第二天早上,太阳升得老高了,还不见有人来开门。
二哥急了,走到门边一扭锁把,嘿,门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房门一拉就开了,一张小纸片从门缝里轻轻飘落下来。
二哥拾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离开时别忘了帮我把宿舍整理好。后面画着一个笑容可掬的黑脸警察。
二哥忽地明白过来,忍不住心头一热,脱口说道:“,谁说深圳没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