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魁给湖南留下了两篇名文,一篇是《岳阳搂记》,另一篇是《桃花源记》。桃花源植根于武陵的桃源,岳阳楼定位于巴陵的洞庭,游客前来访古、探幽,在不知不觉中,灵魂得到洗涤,境界得到升华。
《桃花源记》倾注了陶渊明一生的深情和心血,并与诗人的品德、气质、经历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
陶渊明生活在晋宋易代之际,经历了一系列***治上的纷扰。他发愤读书,在《拟古》诗中说:“少年壮且厉,抚剑独行游”,颇具“大济苍生”的抱负。从晋孝武帝太元十八年至晋安帝义熙元年,陶渊明先后出任祭酒、参***等职,意欲通过做官来实现自己的理想,但他正直耿介的性格与腐朽的官场如水火冰炭,几次抛印而去,最后一次挂冠彭泽令,结束了仕途。“误落尘网中,一去十三年”,陶渊明对自己混迹官场追悔莫及。
从41岁起到65岁驾鹤西去的这些年间,陶渊明寻得了耕种之乐,也与情趣相投的友人往来酬唱。但现实生活毕竟冷酷无情,经过战乱的乡村并不如他所描绘的那样安宁,他的生活连温饱也难以维持,因而对信奉的天道发生了怀疑。
《桃花源记》给人以深刻的纪实印象。桃花源在雪峰山下的武陵渔川。比陶渊明略晚的刘敬叔在《异苑・卷一》中载:“无嘉初,武陵蛮人射鹿,逐入石穴,方容人,蛮人入穴,见其旁有梯,豁然开朗,桑果蔚然,行人翱翔,亦不以怪。此蛮于路砍树为记,其后茫然,无复仿佛。”这段故事与《桃花源记》仅有“捕鱼”与“射鹿”之别,其余何其相似!刘敬叔去世略晚,当然看到了《桃花源记》,但他的记述绝不是《桃花源记》的改写。
南朝后期黄闵所著《太平御览》卷四十九引《武陵记》云:“武陵山中,有秦避世人居之,号曰:‘桃花源’,故陶潜有《桃花源记》”。又曰:“昔有临沅黄道真,在黄闻山侧钓鱼,因入桃花源。陶潜有记。”值得注意的是,常德在秦统一后曾置临沅县,桃花源即属该县,地点比“武陵”更具体明确。
上述故事在荆湘一带流传,陶渊明有所耳闻,他有《辛丑岁七月赴假还江陵夜行涂口》的诗题。宋颜延之在《陶征士诔》中,哀悼陶渊明“道不偶物,弃官从好,遂乃解体世纷,结志区外,循迹深栖,于是乎远”。据北京大学袁行霈教授《陶渊明与晋宋之际的***治风云》一文所述,陶渊明曾于公元三百九十九年至四百零一年出任荆州刺史桓玄幕僚,因公务之需,差旅之便,曾驾扁舟溯沅水探访“武陵人误入石穴”的洞天,了解武陵避秦旧事。
东汉末年,田畴归隐徐无山中的事迹,为创作《桃花源记》夯下了基石。田畴的事迹先于《桃花源记》约两百余年,田畴的故事与《桃花源记》十分相似,陶渊明取材于田畴的经历颇为可信。由于陶渊明对田畴的为人非常崇敬,在写《桃花源记》之前或许同时,特意写了九首《拟古》诗,其中第二首作者托言远访高士田畴的故乡,盘赞他“节义为士雄”,有信义、有气节,堪称名士英雄。
也许,陶渊明是在为赋田畴诗时,触发了田园生活悠然自在的乐趣,特别是晚年穷愁潦倒的遭遇,使他“以名臣之后,际易代之时”,孕育出美好社会的胚胎,“此即羲皇之想也”。于义熙十四年(公元419年)笔走龙蛇,挥就了杰作《桃花源记》。陶渊明以小说的笔法描绘田园理想,表述了他对田园的深情与思考。“桃花源”是陶渊明田园理想的形象展示,是他田园情结的终极关怀,也是他田园人生的最后归宿。
“武陵渔郎发现桃花源一千六百周年纪念活动”后的一个金秋,笔者重归武陵溪,再入桃花源,追寻一位名士的遗踪,印证这篇名文的意境。主人打开山门,让来宾小憩秦人宅,膜拜桃花观,共谒集贤祠,同登高举阁……快游归来,摘南山之桃,倾北海之樽,喝擂茶,品香茗,赠歌渔父,顶礼陶公,使问津之旅富有浓郁的诗意。
陶渊明在社会***、民不聊生的年代,偶然远足野游,发现了桃花源。他通过景观的启示,获得一种出世的灵感。他有感于世事风险,幻想出一个自给自足、没有纷争、没有欺压的乌托邦。这种理想达到了一种审美共识,安慰着世世代代承受世俗社会太多征战、苦难的烦恼和恐惧的心灵,成为人们长久的向往和希冀的圣境。因此,《桃花源记》(并诗)具有永恒的魅力。
(摘自8月20日《中国纪检监察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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