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命运在出生之前就决定了,就像发牌之前就已经洗过牌。我们在长大的过程中就该把牌打好。
――《爱药》
美国作家露易丝・厄德里克出生于明尼苏达州,她的母亲具有印第安人的血统,外公曾经做过酋长,是个讲故事的高手。她的长篇小说,也是她的成名作《爱药》讲述的就是印第安居留地原住民的故事。小说由相对松散的多个短篇组成,但又流畅地组成了一部非常好看的长篇小说。整个故事跨度长达50年(1934―1984),悠久,深厚的印第安文化令露易丝的小说读起来意趣盎然。
在露易丝的笔下,只有极少量的印第安人还保持着传统的生活习俗,比如她笔下的摩西――他独自生活在丛林中,一头浓密厚重的黑发沿后背垂下,绕在腰带上。他将刘海编成辫子,用贝壳固定在头上,他用野洋葱汁洗头,用鱼脊骨梳头,全部的生活来源都通过捕猎来获得……
而大部分印第安人从小被送到***府开办的学校读书,然后选择离开居留地,他们之中生性顽强而自豪的一部分人寻找机会改变自身,认为那些把自己当成印第安人的人很落伍。露易丝曾经说过,印第安民族和文化所遭受的毁灭比―场核战争造成的危害还要大,在强大的自人文化的夹击中,他们是“一无是处的印第安人”,他们的迷茫亦深深影响着自己的生活。在小说中,露易丝祖父的那一代人还不习惯离开居留地去***府开设的寄宿学校上学,他们经常逃学,更愿意留在居留地里,大部分人以打猎为生。他们无法融入当代文化中,―些男人酗酒、犯罪,迷失了自己的方向。而到了露易丝那一代人,已经没有人会说族中的古语了,年轻一代也已经丧失了打猎的本领。但是,无论生活在什么样的时代,爱,还是那个永远也纠缠不清,永远没有答案的难题。
整本小说中贯穿始终地讲述了两个印第安女性露露・纳娜普什和玛丽・喀什帕的故事。两个女人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尼科特。露露和尼科特从小一起长大,但后来尼科特娶了玛丽为妻。人到中年的时候,平淡的生活令尼科特在情感上走了岔路,他重新爱上露露。他们保持了5年的私情,然后,他决定要离开妻子玛丽,投入露露的怀抱。
尼科特把写给妻子的分手信放在厨房的糖罐子下,在信里他简短地写道: “我必须离开了。我向你道歉。我在她(露露)身上找到了真爱。我别无选择。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忘记自己的家。”
玛丽是个坚强而倔强的女人,她说,我不祈祷。小时候我就发誓永远也不向上帝乞求。如果我想要什么,我就自己想办法。她的丈夫尼科特虽然是酋长,但是在他们的家庭生活里,他却是缺席的,他把挣来的钱一部分拿回家里,但大部分用来喝酒。当妻子分娩时,他正醉倒在别的地方――玛丽的生活中缺乏温柔和甜甜的呼吸,她独自经受难耐的孤单。但是,她爱尼科特,因此,她对丈夫与露露的私情视而不见。
看到丈夫留下的信后,玛丽觉得无能为力的感觉如此强烈,一直以来,是爱让她对丈夫和露露之间的事装聋作哑,但尼科特还是选择伤害了她。那个晚上,心绪混乱的玛丽跪在地上擦洗地板,她说,我从未向上帝或谁下跪过,所以,擦地板也许是我那晚下跪的一个借口。然后,玛丽将信重新折好。放在厨房的盐罐子下。
露易丝在书中描述说,忠诚和耐力一样,都是看不见的,而爱是一条满是石头的小路,充满坎坷。晚上,当尼科特从露露家失落地返回时,玛丽向丈夫伸出了双手,用力把他拉进家门。玛丽说: “我永远不会提起这封信,我只会让他自己去琢磨。有时,他会看着我,我就对他笑,然后任由他在心里琢磨,到底是放在盐罐下还是糖罐下了呢?但他永远也不知道确切的答案……”
多年以后,年老的尼科特夫妇和露露都住进了老年之家,彼时已经罹患老年痴呆症的尼科特仿佛又重新爱上了露露。这一次,年迈的玛丽不再装作视而不见了,她授意孙子去为她寻找“爱药”,想要彻底改变尼科特的心。
“爱药”源自齐佩瓦人的古老秘方,但如果在爱药中放了不该放的成分,那会让服用它的人的生活变得一团糟。玛丽的孙子并不完全相信族人的这一古老巫术,他认为古老的迷信其实只是古怪的信仰而已,而爱也许是根本是看不见的,真爱仅存在于人们的内心。因此,他并没有依据古老的配方去配制“爱药”,而是以超市里买到的火鸡心替代了黑雁的心(黑雁是彼此忠诚于伴侣的,因此有一种说法,认为吃下黑雁的心脏可以令伴侣对自己忠诚),将它交给玛丽。
玛丽毫不犹豫地吃下了生的火鸡心脏,充满戏剧性的是尼科特却被心脏卡住喉咙,离开了人世。
路易丝讲述的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在小说中。尼科特去世后露露经历了一次眼睛手术,露露做完手术后,玛丽主动提出照顾她。到了她们那个年纪,应该什么都见识过了。尼科特的死让她俩都得到了解脱,她们之间的关系颇为奇怪,纠缠着太多的爱和太多的矛盾,但她们之间,又被某种共通的东西联接成纽带,组成了某种同盟,重新焕发出生命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