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两个成语,一叫“彪形大汉”,一叫“彪炳史册”,都是“彪”字当头,都含有褒奖的意思,可见彪的厉害。
猎人中流传着许多关于山彪的传说:一群大青猴遇到一只山彪,知道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山彪的追捕。于是猴子们开会,选出一只上年纪的老猴子和一只生病的幼猴,像交买路钱一样送给山彪吃,以求得群体的幸免于难。大象天不怕地不怕,敢和猛虎争个高低,但面对比金猫大不了多少的山彪,却会像胆小的兔子似的拔腿就逃。
按照《辞海》的解释,彪者,小老虎也;按猎人们的说法,母虎生十子,九虎一彪。在当地猎人的心目中,彪是猎神的化身,是力量与智慧的象征。
开始,我对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彪这种动物,心存怀疑。我觉得,彪就像凤凰、麒麟、天龙、独角兽,属于子虚乌有的民间传说中的动物。可有一次,我到一指峰旁边的树林里捡黑木耳,却意外见到山彪,还目睹了它神奇的力量和非凡的智慧。
2
那年,我正从一棵枯死的大树上撕下大片大片肥嘟嘟的黑木耳,突然,头顶树枝上传来噪鸦“嘀叽――嘀叽――”尖锐刺耳的鸣叫声。这种头顶耸起一撮羽毛像戴着一顶礼帽似的美丽的小鸟,胆小机警,又爱管闲事,素有“森林哨兵”之称。它一叫,就意味着有凶猛的肉食兽在附近出现了。
我赶紧爬上树去,四下t望,发现前面那条荒草沟里,一只老虎正在追捕一头崖羊。奇怪的是,这只老虎身体只有普通老虎的三分之一,虎皮斑斓,毛色格外浓艳,就像是用油画的画笔画出来的一样;它目光如炬,吼声如雷,奔走如飞,数丈宽的石沟山涧一跳而过。
未成年的幼虎,是绝不可能有如此高超的狩猎技巧的。是山彪!我遇见山彪了!
按照当地老百姓的说法,山彪是祥瑞之兽,谁遇见山彪谁就会交好运!想到这,我激动得一阵战栗。
崖羊是一种善于跳跃的山地动物,速度快得连豹子都望尘莫及。可崖羊还是比不上山彪的敏捷与快速,转眼间,山彪差不多就能叼着短短的羊尾了。这时,崖羊已逃到一指峰下,出于逃生的本能,崖羊的腿用力一屈,蹿上石峰,继续往上攀跳。
崖羊有两个逃生的绝招,一是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连续跳跃,把捕猎者甩掉;二是攀爬到绝壁上,让捕猎者望而生畏,不敢再追。在适者生存的压力下,崖羊练就了攀登陡崖的高超技艺,只要有立足的支点,哪怕是一块小如乒乓球拍的卵石,都能站稳并借力上蹿。
崖羊一口气攀跳到二三十米高之处,停下来,扭头张望。它肯定怀有一种侥幸心理,想着捕杀它的山彪不敢在如此陡峭的绝壁上冒险追来。
很遗憾,山彪沿着崖羊的攀跳路线,正穷追不舍呢。
崖羊抬眼望望峰顶,“咩――”发出悲凉的叫声。我猜出了崖羊左右为难的心态,越往上越陡,当它接近一指峰的峰顶时,山坡几乎已呈九十度的直角,虽然绝壁上有石缝石片可供立足,但如此陡峭的绝壁,攀跳时稍有不慎,就会失足摔下去;就算老天保佑崖羊顺利登上峰顶,可也是死路一条――这么陡峭的石峰,是上得去下不来的!但若滞留在原地,很快就会落入山彪的口中了。
崖羊犹豫了一下,还是胆战心惊地往上攀跳,山彪也不顾一切地继续攀高追逐。
不一会儿,崖羊和山彪先后登上一指峰顶。
3
我想,这只山彪同崖羊一样,也身处绝境了。猫科动物弯钩似的利爪善于爬高,而从高处下来却困难重重。我养过猫,知道猫能很利索地抓牢粗糙的树皮爬到树梢捉雀鸟,却无法顺着树干爬回地面,只能跳下来,若树枝太高,猫就无法从树上跳下,要主人爬上去把猫抱下来。
这只山彪的身手再怎么矫健,也不可能从如此陡峭的一指峰顶上爬下来,更不会有人攀上去把它抱下来。山彪若硬着头皮往下跳,直落三四十丈的高度,非摔成肉饼不可!
峰顶约有一张八仙桌大,长着一些低矮的藤本植物,一目了然。崖羊无路可逃,又不敢往下跳,站在悬崖边缘,“咩咩”的凄厉哀叫,束手待毙。奇怪的是,山彪并没立刻扑过去将崖羊咬死,它好像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辛辛苦苦攀爬到峰顶,对近在咫尺的崖羊视而不见。山彪在峰顶来回走了一圈,便静静地卧在藤蔓间,那身斑斓虎皮,与藤蔓斑驳的色彩融为一体。
我想,山彪大概知道自己不可能平安地从一指峰顶回到地面,因此失去了捕杀崖羊的兴趣。
“咩――咩――”崖羊在悬崖边上来回奔跑着,晃动的身影和绝望的哀叫很快引起天边一只金雕的注意,扑着翅膀飞过来。金雕是一种大型猛禽,双翼展开足有两米长,喜猎食野兔和崖羊。金雕在一指峰顶的上空盘旋着,突然从背后向崖羊俯冲下来,两只雕爪张开,习惯性地向前冲,想用遒劲有力的爪子将崖羊从悬崖推下去摔死。就在雕爪落到羊背的一瞬间,只见山彪从峰顶的藤蔓丛里闪电般蹿起,速度之快,使金雕根本来不及躲闪。山彪一口咬住金雕的双爪,同时山彪在身体腾空的当儿,那根长长的黑黄相间的尾巴,像鞭子似的在崖羊的屁股上猛抽一下,可怜的崖羊,像片树叶般从一指峰顶上坠落下来。
金雕“啾啾”尖嚣着,拼命拍扇翅膀,无奈山彪的身体重,它无法飞高,也无法飞远,斜斜地向地面降落。山彪如同得到一顶降落伞,约一分钟后,平稳地落回地面,用嘴拖起摔得血肉模糊的崖羊,迅速隐没在树林里。此时,双爪受重伤的金雕,还在空中歪歪斜斜地飞着。
山彪不愧是一种真实存在的勇猛而又充满智慧的动物!
胡可琛摘自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动物小说大王沈石溪品藏书系:虎娃金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