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文网[摘要]纳博科夫的作品具有典型的后现代主义叙事风格,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仿拟的写作手法。他的仿拟既包括了形式的仿拟,也包括了内容的仿拟。通过这一技巧,他表达了自己独到的文学见解,颠覆了原文,建构了新的文本。
[关键词]仿拟;纳博科夫;后现代主义
俄裔美国作家纳博科夫在20世纪美国文学史上是大家公认的一位奇特人物,许多评论家称赞他为英语文学史中最伟大的小说家和最出色的文体家之一。纳博科夫很早就开始了文学创作,开始是用俄语写作,1940年移居美国后开始用英文写作。他的小说《洛丽塔》享誉世界,而《微暗的火》则是对读者阅读极限的极大挑战。他独树一帜的文学风格来自于丰富的人生体验和文学天赋。他一生创作了17部长篇小说和52部短篇小说,以及大量的诗歌。另外他还著有传记和译作。
纳博科夫的小说充满了后现代主义的叙事风格,比如说元小说、仿拟、不确定性等,文字游戏在他的作品中随处可见。仿拟是他的小说中极为重要的写作手法,以《洛丽塔》为例,在书中他仿拟了60多位西方有名的作家,通过这一手法,更好地表现了作品的主题。
后现代主义与仿拟
后现代主义产生于20世纪60年代,80年代达到鼎盛,是西方学术界的热点和主流。它是对西方现代社会的批判与反思,也是对西方近现代哲学的批判和继承,是在批判和反省西方社会、哲学、科技和理性中形成的一股文化思潮。从形式上讲,后现代主义是一股源自现代主义但又反叛现代主义的思潮,它与现代主义之间是一种既继承又反叛的关系;从内容上看,后现代主义是一种源于工业文明、对工业文明的负面效应的思考与回答,是对现代化过程中出现的剥夺人的主体性、感觉丰富性的死板僵化、机械划一的整体性、中心、同一性等的批判与解构,也是对西方传统哲学的本质主义、基础主义、“形而上学的在场”“逻各斯中心主义”等的批判与解构;从实质上说,后现代主义是对西方传统哲学和西方现代社会的纠正与反叛,是一种在批判与反叛中又未免会走向另一极端――怀疑主义和虚无主义――的“过正”的“矫枉”。
后现代主义叙事风格中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仿拟。仿拟源自英文“parody”。在希腊语中,“parody”是“模仿诗”的意思。它最早是对叙事诗进行戏剧性模仿,或故意引用悲剧材料来制造笑料。后来,“parody”的意思转变为滑稽,可笑的模仿。《牛津英语大词典》对“parody”的解释是:a composition in prose or verse in which the characteristic turns of thought and phrase in an author or class of authors are imitated in such a way as to make them appear ridiculous,especially by applying them ludicrously inappropriate subjects; an imitation of a work more or less closely modeled on the original,but so turned as to produce a ridiculous effect.(转引自“纳博科夫文学思想研究”) 很明显,这一解释把侧重点放在了滑稽的模仿。而今天,仿拟已经成为后现代主义小说的重要特征之一,也早已有了新的内涵。它意指人们有意仿照熟悉的语言素材,创造出新的篇章。仿拟的语言生动活泼,或讽刺嘲弄,或幽默诙谐。仿拟不仅是一种写作技巧,还体现了作者的思维方式,表达了文学见解。仿拟绝不是单纯的模仿,而是具有分析性和超越性的,它的目的是为了颠覆原文本和重构新文本。
任何仿拟文体都必须依赖于所仿拟的“源文本”,以它的存在为前提。一般而言,这些“源文本”都是众所周知的东西,都是深入人心的经典。仿拟的目的就是以这些经典为基础,来构建自己的作品。经典早已成为过去,成为一种陈旧的模式,而仿拟则是在后现代语境下解构权威,表达现代人的思想状态,张扬自我,形成一种全新的话语。
纳博科夫作品中的仿拟
在纳博科夫的小说中,一个重要的写作技巧就是仿拟。他认为,“讽刺是一堂课,仿拟是一场游戏”。在这场游戏中,纳博科夫既对原文本进行了滑稽可笑的模仿,又重新构建了新文本。他在作品中运用了所有的仿拟手段,仿拟就是他作品的表现形式。
纳博科夫的仿拟涉及文学的方方面面,大体可以分为形式和内容两方面。形式上的仿拟一般表现在文体方面,主要指原文本和新文本的外部相似。纳博科夫可以随意运用各种文体,所以他的作品具有极大的丰富性。纳博科夫的小说中运用了各种各样的文体形式,他以小说为主,又穿插了诗歌、戏剧、日记、传记等形式。比如《玛丽》《塞・纳特的真实生活》仿拟了书信体;《天资》仿拟了文学传记;《黑暗中的笑声》《斩首的邀请》仿拟了戏剧;而《微暗的火》,总体来说是仿拟了诗歌评注,其中又包含了戏剧、传记、侦探小说等文体。
纳博科夫的仿拟巨著《洛丽塔》包含了各式文体,堪称一部百科全书。总的来看,小说是在仿拟回忆录和忏悔录,中间又穿插了日记、书信、诗歌、戏剧和侦探小说等等各种文体。小说开篇就表明这是一部“白人鳏夫的自白”,这是对传记的仿拟。小说的第二部分讲述了亨伯特带着洛丽塔游历美国的过程,同时也引导读者周游了美国,这是对游记的仿拟。而后洛丽塔失踪的部分又像是一部侦探小说。在这部作品中,纳博科夫把各种各样的文体运用得如鱼得水,而这些文体也均改变了通常意义上的内涵,文体内涵的歪曲和丧失也瓦解了小说表面上的意义。
纳博科夫的仿拟另一方面体现在内容上。内容的仿拟主要指作品文体没有什么变化,而思想内容却与外部形式不协调,主要表现为通过对某种思想、理论的仿拟,达到嘲讽、颠覆的目的。纳博科夫的许多作品仿拟了传统小说的陈旧主题,如《黑暗中的笑声》仿拟了二三十年代流行的爱情主题;《天赋》仿拟了俄罗斯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创作;《普宁》仿拟“学院派小说”;《绝望》仿拟爱・伦坡的小说;《洛丽塔》还有对***文学的仿拟。
纳博科夫通过内容的仿拟,还表达了自己的文学见解。通过这一写作技巧,他传递了对乔伊斯、爱・伦坡、卡夫卡和普鲁斯特等作家的喜爱之情,也反映出对弗洛伊德、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人充满敌意。
纳博科夫的小说《洛丽塔》,就像是一幅别具特色的文学批评***,读者可从中看到六十多位西方有名作家的痕迹。在小说中,纳博科夫表达了对普鲁斯特的推崇。《洛丽塔》开篇就是亨伯特的回忆,他对安娜贝尔的感情和他的怀旧之情,说明他同样在寻找失去的时光。移居美国后,亨伯特又想通过幻想来找寻。就这样,《洛丽塔》把幻想与现实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仿拟了普鲁斯特的创作手法,这与《追忆似水年华》如出一辙。而我们从纳博科夫的处女作《玛丽》中,也可看出对普鲁斯特的仿拟。所以说,是普鲁斯特,而不是别的现代主义者,引导纳博科夫成为一个自觉的现代作家。
纳博科夫极为敬仰乔伊斯,《洛丽塔》就仿拟了《尤利西斯》中对人物的内心刻画。虽然读者可以看到仿拟的踪影,但是纳博科夫却使用了不同的写作语言。《尤利西斯》以意识流著称,而《洛丽塔》虽也是通过展示内心世界来揭示作品的主题,揭示人性,却是另一种写作方式。
纳博科夫极为推崇的作家还有爱・伦坡,《洛丽塔》中也体现了他对爱・伦坡的仿拟。“美人消逝”是爱・伦坡作品中常出现的主题。在这部作品中,对于亨伯特来说,洛丽塔正是即将消逝的美人,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小仙女。而亨伯特追踪奎尔蒂的过程是对爱・伦坡侦探小说的仿拟。
纳博科夫对他厌恶的作品也决不留情,通过仿拟嘲弄,讽刺了他们。他认为弗洛伊德是维也纳的江湖骗子和怪人。他常常故意安排小说中的人物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去行事。在《洛丽塔》中,亨伯特挖掘自己迷恋女童的心理根源,即是童年时的恋爱失败的经历,而后又仿拟了弗洛伊德的无意识理论。纳博科夫曾告诉阿尔文・托夫勒,弗洛伊德学说以及那古怪的含义和方法在我看来是世界上最大的自欺欺人之举。我完全拒绝接受它,连同无知平庸或病态的人所喜欢的那一些中世纪的玩意儿(转引自“试析《洛丽塔》中‘戏拟’手法的运用”)。在其他作品中,读者仍可看出纳博科夫对弗洛伊德的厌恶之情,比如《绝望》仿拟了弗洛伊德的“对象选择论”及“对象论”;《防守》仿拟了心理分析疗法;《王、后、杰克》仿拟了“俄狄浦斯情结”。
纳博科夫对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极为敌视,认为他是哗众取宠的记者,是马虎的戏剧家。纳博科夫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仿拟,运用了直接和间接两种手法。直接手法如作品《绝望》。在这部作品中,赫尔曼把犯罪看做一种艺术,而杀人是为了完成他的艺术计划。他在自己的辩护稿中写下的标题是“Crime and Pun”,而《罪与罚》则是“Crime and Punishment”,读者不难看出仿拟的运用。间接仿拟指的是,读者不能从文字的字里行间看出仿拟,必须要结合纳博科夫在其他场合的言论,才能找出新文本与原文本之间的对应关系。比如在《洛丽塔》中,亨伯特是一个具有双重人格的人物,更是和奎尔蒂的形象合二为一,这就是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双重人格》的仿拟。不过,与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同的是,纳博科夫选择了比较轻松、甚至是调侃的话语,更加注重颠覆重构的目的。
通过仿拟,纳博科夫在新文本与被仿拟的文本之间建立了紧密的联系。这既是对原文本的解构,又是构建新文本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我们可以了解到他作品的内容、主题和语言风格等。纳博科夫独特的人生经验和深厚的文学功底使他成为名副其实的仿拟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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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韩静(1980―),女,河北保定人,硕士,河北农业大学助教,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周思思(1981―),女,河北石家庄人,硕士,河北农业大学助教,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刘含颖(1980―),女,河北保定人,硕士,河北农业大学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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