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诗,相遇最美的明师
我相信,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相遇,是偶然。
我更相信,有些灵魂,若相通相知,便会有命运的红线为之相系,不论多远,不论多久,都会有相逢的一天,这是必然。
因为从小痴迷文字,二十年前,我放弃一份轻松快乐的工作,跳槽做了一名语文老师,这是命运的必然。
我与重庆诗词学会创始人兼名誉会长、知名诗人王端诚老师的相遇,是偶然,也是必然。
2012年初,重庆籍学者、作家韩子渝老师引荐我拜王老师学诗,他说:“王老师学养深厚,人品高正。他的旧诗,当代少见;对新诗,也有极深造诣。”
在韩老师的热心促成下,一个初春的清晨,我得以与王老师在嘉陵江边的一座茶楼相聚。
没有寒暄,我们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转到了诗歌上。和后来的每次交流一样,一说到诗歌,性格沉潜内敛的他就变得神采飞扬,谈兴浓,谈锋健,话语间引经据典,征古博今,溅珠碎玉,妙语迭出。
不知不觉间,正午的阳光驱散了薄雾,暖暖地播撒在江面与树梢。我望着对座的老师,初次相聚,竟似相识多年。我读懂了老师与诗歌相许相守的一生,知道了他少年学诗,十年文化浩劫中为诗受累却不改初衷,壮年写诗成名,到如今仍在格律体新诗创作的道路上孜孜以求。
随后,王老师介绍我加入“东方诗风”论坛,并赠送亲写的条幅,开首两句即:“相逢三月正春朝,一笑忘年即故交。”
在以后的接触中,我愈加感到幸运――因为诗,我相遇了一位德艺双馨的明师。
有人说:“诗人是世界最后的良心。”同为诗人,王端诚老师从不参与探讨“何为诗人”的话题,很少借直言赞誉诗人而自我表白。他是用自己的一生,用诗歌在诠释什么是真正的诗人。
他借《咏白鹭》述怀:“莫道凡禽无大志,一生事业在云端。”――诗人就应情怀高洁,志存高远。
他在《五十自寿》豪言:“直笔不随尘俗变,诗名偏向世间争。” ――诗人就应不堕流俗,秉笔高唱。
他在《自述》中寄情:“此生只合吟中老,吟到多情鬓未丝!”就像他七十岁时回顾一生的感叹:“愧我无能,成功既已乏术;幸吾有诗,处世犹堪足傲!名利或可缺,吟咏岂能少?”――真正的诗人是将诗歌作为一生的事业,将生命献给缪斯。
他在《失眠》中记录:“我真的好想同你作伴/你赐我多少新的诗篇”,年届七旬,为诗疯狂,通宵达旦;诗思泉涌时,他激动得:“夜阑击键,不知东方之既晓!”――真正的诗人,只为诗狂。
骨子里,老师更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他一生不谙世故,不愿交际应酬。他真诚浪漫,像孩子一样纯净,率性而不做作。
真正的诗人,大概都像老师这样――“一半文人气,一半孩子气”。
因此,岁月渐老,世道沧桑,而诗歌永远年轻。
因此,我深信了荀子的话:“学莫便乎近其人,学之径莫速乎好其人。”我时常告诫自己,珍惜这份难得的机缘,在老师的启迪和指引下,不断学习与提升。
因诗,相遇最美的语文
在王端诚和韩子渝两位老师的指导下,我读了大量的诗词名作和诗论著作。对诗歌与语文教学有了自己的理解。
我们为什么要读诗?我们怎样读诗?钱穆先生的《谈诗》和朱光潜先生的《谈读诗与文学趣味的培养》两篇文章或许能解答一二。
钱穆先生认为:“文学是人生最亲切的东西,而中国文学又是最真实的人生写照,所以学诗就成为学做人的一条径直大道了。”
朱光潜先生也理性而透彻地指出:“一个人不欢喜诗,何以文学趣味就低下呢?因为一切纯文学都要有诗的特质。一部好小说或是一部好戏剧都要当作一首诗看。诗比别类文学较谨严,较纯粹,较精致。如果对于诗没有兴趣,对于小说戏剧散文等等的佳妙处也终不免有些隔膜。”
如此,学生离不开诗的滋养,而语文老师更应该多读诗,这都是毋庸置疑的。
钱穆老师的观点或许还能给我们以古诗教学上的启迪。他从最具代表性的三位诗人谈起:“王摩诘是释,是禅宗。李白是道,是老庄。杜甫是儒,是孔孟。”他详细分析了三家诗的异同,然后指出对不同风格的诗作有不同的读法:“我们读李太白、王摩诘诗,尽可不管他年代,而读杜工部、韩昌黎以至坡、陆放翁等人的诗,他们都是或多或少地把他们的整个人生放进诗去了。因此能依据年谱去读他们诗便更好。”
作为语文老师,是否可以这样思考:诗是什么样就教成什么样,不同风格的诗教学的侧重点也有所不同。李白、王维之类的诗重于体会情与境,杜甫、陆游之类的诗应适当联系历史背景来理解。
如果说以上观点是一家之言,仅供参考,钱穆先生的另一段话却无疑能帮助语文教师提升教学智慧与人生境界:“在中国文学中也已包括了儒道佛诸派思想,而且连作家的全人格都在里边了。”“读一家作品,也该从他笔墨去了解他胸襟。我们不必要想自己成个文学家,只要能在文学里接触到一个较高的人生,接触到一个合乎我自己的更高的人生。”
是呀,经由读诗,与千百年前的智者对话,感悟他的伟襟,相遇更高境界的人生。这不正是诗歌的价值所在吗?
始终相信,语文老师不必人人开口能吟,但一定不能缺少诗意。这样的老师就是一位最质朴最本色的诗人,他的每个神经元都洋溢着诗意,他的诗意投向哪些事物,哪些事物就会焕发出诗的深刻与美好光彩。
这样的老师,会与学生一道创造出纯粹的感情,纯粹的意蕴与思想,由此,走向最美的语文。
是的,因诗,相遇最美的语文。
因诗,相遇最好的自己
教师出身的韩子渝老师说:“语文乃基础学科。何谓基础,基础就是底盘。没有开阔厚实为其特征的语文教学,学生是不幸的。这个底盘包括对生命人文科学社会的一切初步观照。”
老师还告诫我:“当老师,下水诗文宜作,各种幽径滋味有助教学。怡养情怀更不必说,前辈理工农商大师多有诗文佳作,令人景仰。”
以前,虽偶有涂鸦,但从未认真写过诗。在王韩二位老师的鼓励下,我在QQ空间发表了第一首诗《转身》。王老师修改了不合律的地方,还改了结尾,令诗歌意境全出。这以后我养成了依赖的心,写的每篇诗文,都会先贴在个人空间中,等着老师修改点评,才放心地发表到东方诗风论坛里。老师的每次点评,大到立意构篇,小至炼句炼字,要求严格细致。读他的评语,不论是热情的鼓励,还是诚恳的建议,甚至是严厉的批评,都洋溢着殷殷期切之心。每当我写出了满意的好诗,他比我还兴奋,给出的评语往往是:“这组诗很成功,读之甚喜!”“意境优美,情意缠绵,情境融会之佳作也!”在最近游览西北创作的一组诗词后边,老师留言:“佳作!已复制收藏。”我由此知道,老师在电脑中备份了一个文件夹,收藏我那些不成器的作品。
我天性懒散,有时会懈于动笔。长久没有新作,就最怕见到老师,他会问:“最近好像没有见到你的新作品?”说这话时,老师态度依然温和,却能让我心跳脸红。两年里,我陆续写出了《春日写意三章》《酉阳行》《银川纪游诗词辑录》等三四十首诗词,以及《山水辞》等十多篇散文,在杂志上也偶有发表。
读诗写诗的爱好提升了我的工作能力,一年前,我走上了语文教研员的工作岗位。
从没想过做一名诗人,只是单纯地享受着诗意来访时的那份美妙情怀,享受着经由诗歌遇见最好的自己。
作者单位:重庆市沙坪坝区教师进修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