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的无边秀色,宏村的水墨意境,在头脑中萦绕了不知多少回。“游高山大水,是要有阔大的胸襟,深远的理想,饱满的准备,再现的才能,才称合格;此外还须有徐霞客似的一双铁脚,孙行者似的一身本领。”临行的前夜,重复读了读郁达夫先生《送王余杞去黄山》中的这段话,略为自己的黄山之游来壮一壮行色。
黄山
近10个小时的奔波劳顿之后,是夜抵达黄山脚下汤口。次日晨上山,回环往复之中“山路十八弯”,蜿蜒盘旋而上,山势愈发宏大奇伟,步移景易之间已到云谷。由云谷索道上山,缆车“轻移莲步”乘势而上,平缓轻盈地将游人们送往山巅,随着不断地牵引提升,先前略显逼仄的视阈愈见高阔辽远,上揽云天雾海,下视阡陌平川,倏忽之间已感觉身在九霄灵宫。
10分钟后,缆车抵松林峰及海拔近两千米的西海景区。西海及光明顶一带,为黄山景区的中心腹地,控领全局、统摄宇内,四围群山环绕若众星拱月,举目四顾,群峦叠嶂,连绵而不尽;林木蔚然,纷披如***画。看惯了平原的坦荡如砥、波平若镜,再来俯视仰望这里的高低错落、远近峰岭,令人在饱览自然山川秀色的同时,不得不慨叹天公造物的巧夺天工。
梦笔生花是西海的代表景观,它的出名,与其外形挺劲有如一管毛笔固然有关,但为之博得举世盛誉的,追根溯源还得归功于“斗酒诗百篇,雄辩惊四筵”的诗仙李太白了。说是李白梦中见有毛笔生花,一番恍惚惊奇之后,不觉文采大进、诗兴勃发,留下一篇篇脍炙人口的千古绝唱。日后登临黄山,见到此座秀逸旁出的山峰,惊觉正是梦中所见,后人附会此段佳话,“梦笔生花”遂广为流传。故事虽显牵强,所命之名倒还周到妥帖,总算未辜负这一片难得的山色。
正张望赏览得入神时,却听说这里的景致风光在黄山不过属平平之流,更险绝处还在光明顶附近。既是如此,便收回流连不已的目光,放开步子向光明顶而去。这一段路走得倒很寻常,与寻常山路并无大异,山泉清冷、树石错综,间有古松横踞山崖之侧,一路上走走停停、说说笑笑,倒也很快。
光明顶上果然风光独好。置身其间,向东南方向遥望,天都、莲花二峰并峙,鳌鱼峰一马平川,综观之下,气象巍峨峥嵘,险要处山势形如斧削刀劈,行走起来须小心翼翼,平缓处山石亦间有起伏,实属观望山景的绝佳去处。山风飒爽,吹拂衣袂之际,凭空想起杜工部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一时不知今夕何夕,胸襟与气魄也莫名地自我膨胀与宽大起来。
去黄山的终极任务似乎是那享有盛誉的迎客松。及至在山巅的一侧见到,感觉不过“盛名之下”,松枝既不高大,气宇亦不见轩昂挺拔,说起它的可观处,或只在整体气韵的秀雅精致,有若国画中的小幅山水精品。有心在四围的摩崖巨石上寻望前人的石刻题字,除却元帅的擘窠大字“风景如画”之外,几无可看者,不禁心存疑惑。像黄山这般的名山胜迹,何以缺少这一类人文景观!后来请教当地导游,才知道虽然黄山风光名扬天下,但山既险要,早前山路又闭塞不堪、人迹罕至,因而少被外人题名留刻。浏览山景之后,由鳌鱼峰百步云梯至玉屏楼,乘坐玉屏索道到慈光阁,复下山而去。
宏村
说起皖南古村落之最盛名者,当属西递与宏村,尤以宏村为胜。宏村古民居的几个特点,诸如马头墙、无窗户,以及设有天井寓意四水归堂、集聚财源等,听起来颇有几分玄乎的意味。此村据说按仿生学原理而建,所仿的生物,说是水牛,自高空俯视下去,整座村落如同一头水牛横卧于大片水域之中,安然而适意,或许寄寓着此间原住民长久以来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罢。
车到村口,眼前蓦然一亮,“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碧空如洗、远山如黛,古民居、绿枝柯交相辉映,好一幅绝美的山居清景***卷。过画桥、南湖书院,沿水域而行,且行且流连。粉墙黛瓦、斑驳影壁,庭院深深、竹影重重,刻写出历史的沧桑与人文的积淀,静心游走期间,浮躁不堪的心灵可得略微的清净修持。
走马观花地观瞻古民居,从志道堂、承德堂、敬修堂一路游走,院落中的摆设都是大同小异,一张八仙桌两张太师椅,东瓶西镜、古玩字画一一陈列;雕花门窗繁复奇丽,小院天井高华无语,都是可入画***的好题材。门厅楹联则皆遵从古训,若“孝悌传家、诗书经世”一类,只可惜游人多注重自我,少有驻足观赏者,大多忙不迭地摆正造型、合影留念,于一旁暗自观察这一幅幅世相百态***,可发会心一笑。沿途多有制售竹木雕刻、歙砚印石者,也有手工艺者现场雕刻制作,以此招徕顾客。
浓烈得无以复加的商业氛围也已深深浸入了宏村,如同沦肌浃髓一般,要妙手除之,或许要求教于世外的灵丹妙方了。有此一幕可记,就在游客纷纷涌入号称宏村首富人家的“承志堂”游览观瞻时,间壁一“小户人家”的门口,有位妇人既羡且嫉地招呼游人:“不要都去大户人家,也来我们小家碧玉看看嘛!”招呼数次,怎奈观众都不领情,依旧门前冷落车马稀,人情世态折射出其正常而本能的一面来。
黄山、宏村的风景,一则瑰丽雄奇、壮哉伟哉,一则秀雅清润、如诗如画,要细说开来,总还有不少的文章可写,我不过匆匆游走了两天,所见也只是有限的点滴,信手把它写录下来作为此行的一个纪念。好在还拍摄了不少的风光***片,日后当可凭借着它们,时时品咂回味,再来作一番故地的卧游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