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文网一个猴子服侍一位有钱的人。他的工作只是模仿人家教他做的种种样子，这就是他所以被人家养着的缘故。猴子顺从他主人的意思。他极力地模仿人和人类的各种行为。他每每想起了人类的用具哪，人类的地毯哪，直立着哪，电气灯哪，以及他周围的一切东西的时候；他实在找不善相当的话用来赞颂人类。“就是上帝也不能胜于人。人类将铁打出火星出来，把大理石刻成形像，用各种的动物的肉做出开口胃的食品。而且用各种的动物的皮做成鞋子和那可怕的鞭子。他们可以随意在各地方取火和水。他们从山里面取出金子和铁来，在地球上无论什么地方都可以使他们做出可以惊异的事。他们也很知道怎样才可以教他们成为一个好人”。
一天，这位猴子的主人翁死了。他的遗嘱叫让他的最宠爱的猴子做他的那大注财产的承继人。
立刻，这位猴子变成这注财产的主人了，他觉得在人们中他有他的很多的好朋友。这件事情使他起很大的惊异，就是从前那般把他只当做个动物看待的人，和那些从前常常玩弄他的仆人们，现在都用一种毕恭且敬的礼貌待他。在初，这位猴子以为必定有什么事情弄错了。他以为在这种友谊和礼貌之下，一定埋伏有什么诡计。
后来，他自己很惭愧，因为他猜错了。这些人们待他只是和待自己的同类们一样。他们相信无论如何他不是猴子了，只是一个死了的人的丑儿子，这个儿子在他生时他是引为很惭
愧的。这位猴子很高兴他是被人认为一个真正的“人”了。他费尽了心力不让人家知道他的真像。起先他很高兴他的人的扮像，但是一天一天下去，他很忧气实际他是一个猴子。
“我欺瞒过这些华贵的人。我假装做人样，但是实实在在我不过是一个猴子。可是他们待我，和我待他们简直是一样了。”
从前他感觉一种不可抑遏的冲动要在人们面前跳跳，卖弄卖弄，表示他的长得很美丽的尾巴。虽然现在他不可形容地高兴，他被认定一个人了，可是他仍然丢不开他的这种冲动。
后来一件怪事情发生了。人们统统预备打仗。猴子跟着他的兴奋的朋友们去看了，看工厂——制造那些令人吓怕的大炮哪，铁甲炮车哪，炸弹哪，机关***哪，指挥刀哪，以及各种兵器的工厂。他望了一望***队的操演，望了一些兵士建筑的炮台，和那用铁丝网网着的沟。
看了这些东西之后，这位猴子几乎吓得要死。他感觉得对于那胆敢侵扰这些光荣的人们的怪物起了一种极端的仇忿。是到后来，他独自一人的时候，思索一回，就惊异起来了。“人们想出这样凶烈，利害，残忍的兵器去对付的仇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怪物，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听见老猴子们说的生着很久很久，好像树林那样粗的而且像山那样高的可怕的龙么？”
他猜想人类的这个仇敌，定是有可畏的爪子的，而且有可以遮着太阳的大翅膀的；可以吐火，他的火焰可以焚烧一切的东西，伸出来的长的尖的牙齿，又硬又长的粗尾巴，而且声音像雷似的可以震动地球。想来想去，他才承认人们做的兵器一定和那可怕的怪物一样的不仁道。
毕竟这一天到了，于是他可以看看他所想像的怪物了。
这杀人的会，已经在战场上举行过了。绿的草地上铺满了尸体。这位猴子真不相信他的眼睛。他弯下腰细细瞧了这些死尸一回。他就找了一找，看有没有人们要打伤他们的缘因。但是他在这些受伤的人身上实在找不出什么来，他们个个因为痛伤变了样子，但是他们的形体是和他所熟悉的人们一点也不差的。
他向一位将死的人问道；“你是一个人吗？”
“我是个人，”这位不幸的人叹道。这位猴子声音发抖地喊着道：“什么？光荣的人类互相打的吗？不幸的人，告诉我罢，为着什么缘故你们向你们的仇敌流血的呢？”这位要死的人狠惊异的口气答道：“只是为的一句俗话！”
“什么俗话？”
“敌人比我们多一块金子。”
“就只为这个吗？”
“就只为这个！”在猴子的心中他对于人类的赞颂完全毁了，好像一个大的地震毁了一座高塔一样。他倒在地面上很感痛苦，于是很悲哀地很细弱地向着太阳说道：“不是人类的罪恶和缺点使你失了色吗？他们因为小小的事互相残杀，他们的美德在那儿？”
他从身上撕了下来他向来穿着以为很自豪的人的衣服，而且重新露出他向来收藏着很紧
很紧的尾巴出来。
“无论那种动物都不能了解你们那种正义。你们互相继续杀将下去，兄兄弟弟，互相残杀已经这样久了，你们却也没有看见你们杀了旁的人的时候，你们的财产渐渐增多起来！”
于是这位猴子战栗栗地从这可怕的人类逃去，永不回了……他再也不愿做人了。
十二月二十四夜·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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