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中刚毕业那会儿,因有病在家小养一年,准备来年考高中。因不是什么大病,闲着也是闲着,父亲就托人在镇上的信用社给我找了一份临时工作。我上了3个月班后,领导觉得得还不错,就放心把会计和出纳的活全交给我一个人干了。
有一天,在我工作时发生了这么一件事。一位储户来取钱,我无意中少给他算了5角钱利息,他也不问,拿上就走了。他走后,我又把正确的数目再改写到存单上去。虽然存单上有改过的痕迹,但那也是正常的事。我想,如果他再返回来讨要,我就给他;他若不回来要,那钱就是我的了。结果那位储户没来讨要,我就放心地把钱装到自己口袋里了。
这一无意发现,竟使我鬼使神差地生出了一个恶念:贪污储户的利息。
过了不久,一个储户来取钱,我故意给他少算了一元钱,他也不知道,更没询问我。我把他热情地送走后,东张西望地看了看左右,确信安全后,才颤抖着手把这一元钱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我那时的工资是很低的,一个月只挣25元钱。一元钱对我来讲意味着什么,那是不言而喻的了。
像***的人一样,有了第一次经历后,就会上瘾从而一发不可收拾。此后的一个月里,我如法炮制,又在100多张存款单上做了手脚。细细盘点“战果”,我共贪污了储户利息79.49元,比我3个月的工资还多。我心里不禁窃喜,计划再大干一场。我的目标是,贪污到一千元钱后就金盆洗手。
而就在这时,单位接到一个通知,县农业银行要在全县信用社开展一次账务大检查(那时信用社归农业银行管理,现在已经分家)。虽然通知里说这次是抽查,但我想,万一抽查到我们单位,那后果就将是致命的。我一下子就蒙了,要是检查人员把我的问题查出来,让我滚蛋回家那是不用商量的,坐大牢的危险都是有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我知道绝不能让他们把我的问题查出来!我决定想一个万全之策蒙混过关。
但几天过去了,我把能想的办法都想尽了,还是想不出一个良策来。
我彻底绝望了。晚上失眠那是不可避免的,就是朦胧地睡了过去,也很快会在噩梦中惊醒。
此时,我才感到后悔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我也想过,把贪污的事跟单位领导说了算了,但我没有那个勇气。那几十元钱放在我的口袋里,就如一枚定时炸弹,搞得我坐立不安,睡卧不宁。
那些天,我就像得了一场大病似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看见啥都觉得心烦。我甚至想到了以自杀的方式来了结自己,连毒药都买好了。但一想到亲人,我的心又软了,我怎么舍得离开他们呢?
单位的副主任好像看出我有什么心事,很关切地对我说:“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可不能窝在心里,不然会憋出病来的。”
我能对他说吗?我敢对他说吗?可我又有什么好办法把那枚定时炸弹排除掉呢?
我陷入了绝境。
就在这天晚上,夜已很深了,我仍然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出来:用红笔冲账!这是我们处理错账时常用的办法。这样,我就可以把已贪污的钱重新入进信用社的账。信用社该出的钱已出了,只不过眼下在我的口袋里,储户没有得到罢了。然后我再把储户少得的利息退还到储户手中,这样,谁也不会受到损失。
我为自己的想法兴奋起来,但我很快想到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查账的人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时,我又该怎么回答人家呢?
这是个难题。我又经过认真的思索,最后还是拿定了主意,不管他们怎样问,自己就一口咬定是账做错了,反正信用社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储户同样仍得到了自己该得的利息。如果他们还不相信我说的话,那就到储户那里去调查好了。到那时,储户已经拿到自己该拿的利息,他们也不会再说什么的,查账的人也就会不了了之了。
就用这个办法。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我也只好豁出去了。我再也躺不住了,翻身下床,来到营业室,把我在一个月里经手的所有账簿搬出来进行查对。
虽说过去几十天了,但自己做的事情还是基本上记得清的。经过一笔笔仔细核对,快到天亮时,我终于把所有的账目查对清楚而且都做了处理。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心情异常轻松,已和先前郁闷时大不一样。下午下班后,我按自己事前设想的方案火急火燎地骑上自行车,对照储户的名字和地址,一个个地退还他们应得的利息。单位的人不知道我那几天在干什么,都拿好奇的眼光看我,但我没时间,也不敢解释。一直折腾了5个下午,我的这项给储户退利息的秘密工作才得以顺利完成。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以后就是打死我,我也绝不会再干这种傻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