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费尔巴哈从人本主义哲学出发,从感性的人入手,分析了宗教的心理与认识论根源、社会根源的产生,从而揭示了宗教的本质就是人的本质,并提出了“爱的宗教”的主张。
关键词:费尔巴哈;人本主义;宗教观
费尔巴哈通过对黑格尔哲学的批判研究,将黑格尔抽象的理性形式还原为人自身,在自然主义和人本主义基础上,分析了宗教产生的世俗基础,揭示了宗教的本质,并进一步提出要建立“爱的宗教”的观点。
一、宗教观产生的哲学基础
黑格尔思辨哲学从一个***的“精神”存在出发,并将“精神”和“概念”视为第一性的东西,人和自然界只不过是“精神”的派生物,视为第二性的东西。费尔巴哈从根本上颠倒了黑格尔的思辨哲学,认为自然界和人才是最真实的存在和第一性的,宗教是由人将自身的“类”本质想象为神的主观心理活动,于是这种把黑格尔颠倒过来的神学就变成了人学。这是费尔巴哈将宗教看作为哲学人本学的起点。费尔巴哈放弃由理性批判宗教的立场,转而从人的感性入手,重新思考宗教与人的关系。
费尔巴哈的自然主义,是把自然界认作世界唯一真正的本体,人也是自然物之一,这就把人置于自然的基础之上来研究,是唯物论;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强调了人在自然界所占据至高无上的地位,突出了人的价值,认为人是世界的主人,是作为创造者,作为主体而存在的。
费尔巴哈关于人产生的观点,乃至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事物,他认为都是由可感知的、物质的自然实体所产生的。费尔巴哈指出,人们头脑中的精神世界是由现实的客观的自然世界所决定的,他突出强调了自然界对人们生存的基础作用,强调了人只是自然界的产物。
二、宗教观产生的根源
费尔巴哈认为人的依赖感是宗教产生的心理根源,而最后产生的主观基础是利己主义,费尔巴哈从自然与人的视角来分析宗教产生的根源。
(一)关于宗教产生的心理与认识论根源
由于费尔巴哈人本学的哲学基础,宗教批判是以建立在此基础之上,因此,费尔巴哈没有像施特劳斯和布鲁诺・鲍威尔那样首先将基督福音书和教义作为自己批判的对象,而是将批判指向了一般宗教存在,揭示了宗教产生和发展过程的人性依据。
1.宗教产生的心理根源――依赖感
费尔巴哈不承认宗教的产生与人的理性有关,宗教不可能是人类经过慎重理性思考的产物,他认为宗教的产生首先是心理因素的结果。他认为宗教是由于人们心理上的依赖感所产生的。在《宗教的本质》中,费尔巴哈提出了关于宗教产生的根源性问题:“人的依赖感是宗教的基础,而这种依赖感的对象,这个为人所依赖、并且人也感觉到自己依赖的东西,本来无非就是自然。自然是宗教最初的、最原始的对象,这一点是一切宗教、一切民族的历史充分证明了的。”[1]由此可见,费尔巴哈将人们活动、生活在其中的自然界当作是依赖感的对象,他明确指出,离开自然界,人类也就不存了,自然界不仅掌控着人们的生死,且是其畏惧、快乐的源泉。依赖感是人们对自然社会中的事物和一些现象所具有的本质的无知产生的,这是感觉上的畏惧与恐慌。
按照费尔巴哈的观念,这一点可以在下列事实中得到证明:原始人和那些处在较高发展阶段上的人们,都崇拜自然界中那些使他们感到恐惧的事物和现象,但是依赖感不仅仅是恐惧感,它还表现在崇拜、尊敬、快乐、感恩等情感之中。人们不仅崇拜那些只能带来灾难从而使人感到恐惧的对象,而且崇拜那些对人们有益、能够给人们带来幸福,有助于人生存的对象。原始的人由于对自然界怀有恐惧、愉快、爱慕、感激等情感,因此便创立了各种各样的古代宗教。到中世纪时期,自然就转换为了上帝。
2.宗教产生的“最后的主观基础”――利己主义
费尔巴哈对宗教产生根源的追溯并没有停留在依赖感上,而是继续追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对神的依赖感呢?对于这一问题,费尔巴哈本着人本学的原则进行了回答,他说,归根到底宗教的这种终极的主观根源乃是人们的利己主义,是人想满足自己要求的愿望,实现自己愿望的意向,就是人们的要求、欲望产生了对神的依赖感。这就是说,不管崇拜什么样的神灵,人们的最终目的都在于讨好它,“只是因为它能造福,即使因为它能降祸,也是只为的要逃避这个祸殃”[2]。人们不管是对自然的依赖,还是对宗教中神灵的依赖,在本质上,其实都是源于自然或神灵对于人本身的利益,这才是人们对之进行依赖的本质。
虽然利己主义也被认为是宗教产生的基础之一,但是依赖感还是主要的原因,因为利己主义本身与依赖感没有原则上的区别,而是它的变种之一。费尔巴哈断定说:“因此,只有依赖感是宗教的心里的和主观的基础的唯一正确的普遍的名称和概念”[3]。
费尔巴哈在宗教根源问题的提法上比他的先驱者们深刻的多,他把宗教引入到世俗的现实社会基础之中。
(二)关于宗教产生的社会根源
1.人与自然的关系
继十八世纪法国唯物主义者之后,费尔巴哈认为人的愚昧无知、人的无能科学地揭示在自然界占统治地位的自然规律性和必然性,是宗教产生、存在及其发展的主要的、决定性的原因。人的见识越狭窄,人掌握的关于历史、自然和哲学的知识越少,他对宗教越虔诚。
为了说明自然界是宗教的最初对象,费尔巴哈在许多次讲演中指出,在自然界被神化和超自然化的地方,自然界对人来说已不是原来的自然界,而是跟人相似的自然界。人们从自己本身中抽取出自己固有的本质,并把它移植到自然界中,这样,在人看来,自然界就转化为主观的、人的实体,最后转化为神。“因此,只有在愚昧无知、需要、束手无策的黑暗中,在想象力统治其他一切力量的条件下,才会产生宗教。”[4]按照费尔巴哈的解释,这就是宗教产生的原因。
费尔巴哈的自然唯物主义,突出了自然的绝对作用,以此,费尔巴哈从人们赖以生活的自然界出发,将自然作为所有事物的造物主。费尔巴哈正是从人与自然的关系入手,进而从人的视角来考察宗教产生的问题。不可否认,费尔巴哈揭示宗教产生根源问题的唯物主义哲学性,但是,他并没有在整个宗教研究中把这一原则贯穿到底,从而使他坠入了唯心主义。
2.人与社会的关系
费尔巴哈认为,“人是由两个人生的――肉体的人是这样生的,精神的人也是这样生的:人与人的交往,乃是真理性和普遍性最基本的原则和标准”[5]。费尔巴哈认为人们的生活不仅与自然界发生联系,而且也与人类社会发生联系。人类社会有自己的特点,不是自然科学,而是关于社会的科学,但是这个任务并没有由费尔巴哈完成,因而尽管他的世界观有唯物主义基础,但是还没有完全摆脱唯心主义的束缚。在理解社会生活方面,他仍然是唯心主义者。
费尔巴哈分析了基督教的上帝和后来其他一些宗教的上帝,并得出结论说:在这里,人在想象中把自己的精神活动与肉体分开,并把精神活动变成***的实体。最后,费尔巴哈做出了这样的论断:人们因为是作为感性人而存在的,所以人会有自己的意识,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们想要拥有幸福的生活,以及长生不死的愿望,所以他们信奉上帝。
尽管费尔巴哈的论述非常深刻而具有独创性,但是在这些言论中,人只作为一般的人而出现的,而宗教是作为抽象的人的愿望和幻想的必然结果而出现的。因此,费尔巴哈在这些言论中,一方面批判了宗教,另一方面又把宗教变成了一个永恒的超历史的范畴。这就是为什么尽管费尔巴哈的宗教批判具有历史进步性,但他归根到底仍不可避免地要走向一种新的宗教。
费尔巴哈在解释社会生活现象时,马克思指出:“……他的研究就在于把宗教的世界还原于它的世俗基础中。……费尔巴哈把宗教的本质,还原为人的本质”[6]。费尔巴哈将宗教的本质归结为人的本质,并认为宗教在实质上是人的本质的异化,这种异化也是造成宗教的世界与现实的世界的原因。
三、关于宗教本质的观点
对人的认识与对宗教本质理解密切相关,对人的深刻认识与理解有助于从根本上对宗教的本质进行正确揭示。费尔巴哈揭示了宗教的本质就是人的本质,而这个“人”是自然人。
(一)人的类本质
费尔巴哈对黑格尔宗教的批判,最终解决了其在宗教起源问题上陷入的历史与逻辑的矛盾,同样,他也将布鲁诺・鲍威尔和施特劳斯的客观宗教批判原则还原为现实之中,从而达到了近代以来宗教批判取得的最高理论成果。费尔巴哈从现实中的人出发,对宗教的产生进行了探索,并提出了人本质的异化作为宗教的本质的理论。然而,费尔巴哈所理解的现实中的人,只是存在于自然界之中的,只是具有自然属性的人。
费尔巴哈在颠倒黑格尔哲学的唯心主义立场上建立了人本学,将感性的人、自然界、直观等作为其哲学的基础。然而当费尔巴哈用人本学去批判宗教时,其中的“人本身”就已经不是感性的并且在直观中可以证实其存在的个人了。费尔巴哈认为宗教的本质就是人的本质的对象化或异化,在他看来,被异化为“上帝”、“神”的是人的“类”本质,是作为总体的人类本质的异化,而不是单个人的本质。这里他讲的“类”体现了众多个体的共同性,它是一种抽象的、静态的一致性。他认为,人的本质就是“你”和“我”的统一。理性、爱、意志力是人的本质。费尔巴哈虽然将其包含的内容归结为具有无限性的理智、意志和爱,但费尔巴哈的根据就是上帝的“全能”、“全知”和“全善”的本性。也就是说,费尔巴哈是由上帝的本质反推出人的“类本质”,从而得出了上帝的本质就是人,最后实现了人本学意义上的宗教批判。
(二)费尔巴哈“爱的宗教”的观点
人们以前是把人自己的情感、特点等加以幻想化、绝对化,从而确立了***于人的高高在上的神的形象,确立了宗教。费尔巴哈认为在实质上,人们所崇拜的这个天上的神是不存在的。那么何苦去信它呢?人们不把自己的感情神圣化、幻想化,而就拿它当做自己的宗教,岂不是更好一些吗?于是,费尔巴哈就说,人们之间的情感上的联系――爱,应该成为一种真正的宗教,特别是两性之间的爱。他认为,应该建立一种“爱的宗教”,这种宗教是建立在人们感情关系基础之上的。
费尔巴哈说:“爱的宗教是怎样的一种心理,怎样的一种宗教昵?是这样的一种:它可以使人在爱中找到自己感情的满足,解开自己生命的迷,达到自己生命的终极目的,从而在爱中获得那些基督徒在爱之外的信仰中所寻求的东西”。[7]费尔巴哈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视为人生来就有的,并以此作为宗教的本质,他将宗教看作是永恒不灭的,能够与人类共存亡。
费尔巴哈主张通过对人的爱来代替对神的爱来实现对宗教的扬弃。他说:“谁只要爱上了上帝,谁就不再能够爱人;他对人间一切失去了兴趣。可是,反之亦然。”[8]费尔巴哈认为宗教与道德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者为了“爱”上帝,可以杀死一切上帝不喜欢的异端分子和异教徒,甚至可以把本教本族的人作为牺牲。
费尔巴哈否定宗教和神,是为了把人异化去的人的本质从上帝那里迎接回来,回复到人的自身,使人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只有这样,人才有可能变为自由自觉的公民,也只有彻底否定宗教和神,人才能从一个“爱神者”变为一个“爱人者”[9]。在这中程度上,费尔巴哈并未彻底否定宗教,也不愿意宣称自己是一个无神论者。
费尔巴哈的宗教观从人本学出发,全面系统的对人进行了研究,揭露了宗教的本质,指出宗教在根本上其实就是人的异化。费尔巴哈通过对宗教的批判,提出了“爱的宗教”观点,把宗教建立在人们感情关系基础之上。
[参考文献]
[1][2][3][4][5][7]费尔巴哈,荣震华,李金山等译.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下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年,第436-437页,第579页,第35页,第229页,第212页,第242-243页.
[6]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73页.
[8]杨华,高凤洁.简论费尔巴哈对宗教的批判[J].哈尔滨市委***校学报,2002年第3期.
[9]吕大吉.西方宗教学说史(下卷)[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年,第468页.
(作者单位:中央民族大学哲学与宗教学学院,北京100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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