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十四行诗传入英国后,经过改造产生了适合英语的体例。其中一式由莎士比亚广泛使用,成绩不斐,因而被称为“莎士比亚体”。此体佳作甚多,中国的翻译工作者们从没有间断过对其翻译的探索。但由于诗歌的特殊性,想得到一份完美的作品却颇为不易。在此选取辜正坤先生、朱湘先生以及孙大雨先生的译本进行评析,以期在今后的翻译工作中得到一些启示。
关键字:
十四行诗、翻译、莎士比亚体、形合、意合
中***分类号: G353 文献标识码: A
十四行诗(Sonnet)是一种风靡西洋的传统诗歌,最初源于意大利,后传入英法等国。在中国,最早赋予其“十四行诗”一名的为戴望舒先生,而闻一多先生所音译的“商籁诗”也广为流传,被大众接受。“莎士比亚体”(Shakespearean)十四行诗,是十四行诗成功移植入英国的典范。传统的十四行诗为“意大利体”,前八行为两组抱韵,即:ABBA ABBA,这种结构使得韵少的英语饱受禁锢。华亚特与萨里伯爵在“意大利体”的基础上,创作了适合英语特点的十四行诗。而由于莎士比亚使用此形式创作了大量脍炙人口的佳作,这一体例便被后人称为“莎士比亚体”。
“莎士比亚体”一般由三个交叉韵式的四行诗节和一个押韵的双行诗节组成,多以最后押韵的双行诗节为全诗点睛之处。韵式为ABAB CDCD DFDF GG。诗行采用五步抑扬格(iambic pentametre),每行有十个音节。莎翁的百余首十四行诗多为此韵式,其中最负盛名的第十八首,便是“莎士比亚体”韵式的典型之作。
翻译追求“形合”与“意合”,而十四行诗作为一种格律诗,要求更为严格。多年来,众多名家从没有间断过对莎翁十四行诗翻译的探索,而民间的翻译版本更是不计其数。在这些探索之中,经历了不少曲折,但也诞生了许多经典之作。在此,便以十四行诗第十八首为例,选取辜正坤先生、朱湘先生以及孙大雨先生的译本,让名家名作为后人的翻译工作点亮一盏明灯。
对于三位先生的经典译文,笔者将从“形”与“意”方面进行分析与比较。
一、形之五步抑扬格
十四行诗的诗行为“五步抑扬格”,即每行有五个音步,每个音步中有两个音节,前者为“抑”,后者为“扬”,每行诗共有十个音节。众所周知,在汉语中,每一个汉字自成一个音节,而英语不然,音节数并不能以单词数论数。三篇译文中,以音节而论,最为贴近十四行诗之形的为朱湘先生的一版,他的译文每行都是十个音节,可以说严格遵循了原诗的音节模式。辜正坤先生的版本则在音节方面上较为自由,他的译文诗行音节数从12到14兼具,如,“但转瞬又金面如晦常惹云遮雾障”便是14音节,但辜版整体以12音节为最多。值得注意的是孙大雨先生的译本:孙的译文形式也是极其工整美丽,但却与原文的每行十音节不同――每行都是12个音节。而在形式上更贴合原文的一点是,孙的译本,应用了其自身提出的“音组”理论,每行诗12个音节均可划分为五个音组,也与十四行诗的“五步”相契合。
“所谓音组,简要地说来,是以二或三个汉字为常态而有相应变化的结构来体现的。”①以孙译本前四行诗为例:可要我将你比作初夏的晴晖?你却焕耀得更可爱,也更温婉;狂风震撼五月天眷宠的嫩蕊,孟夏的良时便会变得太短暂。上述诗行,都按照孙大雨先生的音组理论,划分成了五个音组。
而朱湘先生的译本,虽然严格遵循了十四行诗十音之数,却无法与“五步”相契合。如译文第三行:暮春的娇花有暴风侵扰,第五行:有时天之目亮得太凌人,都是十音四步。诗行之间四步与五步的交错,使得译作在表面上虽然达到了形式的整齐规范,仔细读来却内含不和谐之处。而由于汉语自身的特性,要将10音,也就是10个字,分为五步还要连贯成句,执行起来是十分困难的。因而孙大雨先生此处对译文的处理,不仅做到了表面形式的美观,又做到了内在音组的和谐,能给我们很大的启发。
二、形之韵式
“莎士比亚体”的韵式为ABAB CDCD EFEF GG,共七韵。三篇译文,孙版的译文从头至尾,极为严谨的符合此韵规律,而朱版的译文虽有少许出入,但整体上来看是继承了此韵式的。而辜正坤先生的译本,则抛弃了十四行诗原有的韵式,十四行中,有十行以ang韵做结,更符合中国人传统概念中对诗的印象,因而更富有“中国式”的音韵美。
就sonnet18的译文来看,从“形合”的方面来整体考虑,孙大雨先生和朱湘先生在诗歌形式的追求上,尤其是孙版的译文,极为忠实且又巧妙的融入了自己的理论,与汉语的实际情况相融合。而辜正坤先生似乎却有更多的考量。他的译文选择了读者群体更容易接受的方式――对于习惯了绝句律诗的中国人而言,十四行诗共有七韵,转换之间易使人产生突兀之感――所以说辜版译文虽然脱离了原文的韵式,但却结合了国人的实际和阅读习惯,因而更容易被人认同为“诗”。
三、意之“信达雅”
三版译本皆是大家手笔,从整体来看,信达雅齐备,堪称已入化境。笔者在此便只摘选部分句子进行比较和赏析。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辜:或许我可用夏日将你作比方,
朱:我来比你作夏天,好不好?
孙:可要我将你比作初夏的晴晖?
此句莎翁原文为一问句,“shall I”的翻译值得推敲。Shall I 若直译,可译为“我是否可以”。朱版与孙版的译文,皆以问句处理,以疑问作为开篇之笔,包含了原文的意思。而辜版处理行尾则为逗号,虽然考虑到后文的押韵以及连贯性,但从内容上来讲,疑问的语气有所削弱。而此句在用词方面,孙版的“晴辉”一词极为惊艳。不仅雅致万分,而且使后文的“lovely”和“temperate”更为具象,可谓达到了“诗中有画”之境。
And every fair from fair sometime declines,
By chance or nature's changing course untrimm'd;
辜:每一种美都终究会凋残零落,
或见弃于机缘,或受挫于天道无常。
朱:有时因了意外,四季周行,
今天的美明天已不美丽:
孙:被机运或被造化变迁所跌宕,
任何美妙的形象会显得不美。
此句辜版的顺序更为忠实原文。而朱版和孙版都颠倒了诗行的顺序,但理顺了因果关系,使之更适应中国人的思维方式。而在词语的斟酌上,对“nature's changing”的翻译,辜版将其译为“天道无常”似乎还有待商榷。因为该词原文并无明显的贬义,可视为中性词语。而“天道无常”悲彩似乎浓重了一些。另在这两行的翻译中,朱版的第二句“今天的美明天已不美丽”,增译了原文中没有的“今天”和“明天”,但却比其他两个版本更清晰的表现出了动态的变化,个人认为,此处的增译是一个成功的例子。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
辜:只要人口能呼吸,人眼看得清,
我这诗就长存,使你万世流芳。
朱:一天还有人活着,有眼睛,
你的名字便将与此常新。
孙:只要人们还活着,眼睛还能看,
这首诗便能栩栩赋与你霞丹。
此句中,朱版第一句的翻译在“信”的方面,处理欠妥当。原文中“men can breath”可引申为“人活着”,但“eyes can see”与“有眼睛”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而孙版读来虽然雅致,但却有过犹不及之感,尤其是“霞丹”一词,若是使读者读来费解,本该振聋发聩的诗尾却让人如坠雾里,降低了美感与启发性。而辜的版本,流畅直白,却明晰的表达了原文的意思,亦能让人掩卷起思。
对于“莎士比亚体”十四行诗汉译的可行性,不少专家都进行过探讨。尤其是由于受到形式的束缚,更加大了翻译的难度。要想翻译出筋骨健全、血肉丰满的诗歌作品,不仅需要足够的文学修养、理解能力,更需要对诗歌的形式进行不断的探索。虽然前人已经有了不少堪称成功的尝试,但仍旧无法达到对原作的完美还原。道路阻且长,与君共勉励。
①引自孙大雨译英诗选译集孙近仁、孙佳始所做前言。
参考文献
[1] 辜正坤译.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8.
[2] 孙大雨.英诗选译集:英汉对照/孙大雨译.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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