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0年开始,每期《好儿童画报》封底不变的主角,就是“小兔非非”的连载故事。画着画着,就过了三十多年。小兔非非善良、勇敢、肯动脑筋,但又淘气、怕吃苦,和现实中的不少孩子很像,所以几代小读者都将其引为朋友。如今,这只已过“而立之年”的“小兔子”依然活力四射,它的故事仍在连载。杜建国就是非非的“爸爸”。
人生的境遇总是有些奇妙
杜建国从小喜欢画漫画,读书时就发表了一些作品。在“反右运动”中,父亲被“补课”补进了。杜建国因“出身问题”未被大学录取,画画的时间反倒多了起来。
因为父亲长期在报社工作,杜建国从小就认识不少漫画家。当时配合***治运动的集体创作很多,画家们常邀请杜建国一起去。现在回想,或许社会才是漫画家的大学,经历和见闻是课本,前辈们则是恩师。“我在‘三毛’爸爸张乐平先生的眼皮底下画画,画得不好他会当场帮我修改,是非常珍贵的学***历。”
动画是活动的漫画,杜建国和两位师兄被深深吸引,想进电影学校的动画系学画动画,可恰逢动画系停招。老漫画家、动画片《小蝌蚪找妈妈》的导演特伟老师建议他们利用这一年,到学校去接触孩子,为未来的创作做准备。没想到第二年,不仅动画系没招人,电影学校都关门了。动画梦的夭折让杜建国安心做起了美术教师,一教就是近十年。
这期间,杜建国坚持画漫画。张乐平先生建议他,不妨多给儿童报刊投稿,不少漫画家都涉足这块园地。由于与孩子们接触多,杜建国画中的儿童题材往往更贴近现实,发表的机会也相对多一些。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上海《少年报》在创办初期,提出要让一些教师充实到编辑队伍里来。要借调美术编辑时,就想到了杜建国。“学校和我本来都以为只是临时借调一下,帮忙做做,没想到‘一去不回’,一做就做到了退休。”
到了1980年,《少年报》旗下的低幼刊物《好儿童画报》改版,首创在封底刊登连环漫画,社里要求杜建国接手。画连环漫画,先要找个主人公“入戏”,几番比较,杜建国选中了兔子。主要是考虑到兔子大小适中,形象可以承上启下。若主角是大象,有些小型动物要“出镜”,画面上就比较难处理。“再说兔子比较灵活,一些拟人的事让兔子来做,才令人相信嘛!”至于“非非”这个响亮的名字,则是编辑部集体智慧的结果。
“小兔非非”是国内第一只“站起来”的动物漫画形象,绘***和情节,都是杜建国一手创办的。画中的情节更是源于生活,让孩子们看得亲切,才能会心一笑。
从身边的事情发掘绘画素材
退休后,杜建国仍继续创作小兔非非。虽然和孩子们接触的机会没以前多,不过和外孙处得多了,也积累了不少故事素材。
外孙和外甥女家的孩子都喜欢画画,可随着学业压力增大,画画就丢在一边了。“以前外孙还喜欢缠着我下棋,现在他是没这个时间了。前一阵子,外甥女他们家送了一大包绘画工具给我。我一看,好多东西比我们这些专业画画的人用的还高级。许多孩子因为学业重而放弃了爱好,其实已经投入了时间、精力,甚至金钱,放弃总是挺可惜的。”杜建国问了身边的亲友,好多家都有这种情况。所以在自己的作品《游园惊梦》中,书包就成了吃人的老虎,小兔非非和小伙伴们正在太空中玩得不亦乐乎,“老虎书包”里飞出无尽的课本和试卷,瞬间将大家的美梦惊醒了。
外孙上学要坐校车,去车站接送的都是老头老太,杜建国也是队伍里的一员。等车的时候,大家闲聊祖孙之间的事,很多也成了小兔非非的素材。《校车迟到》里,小熊自理能力差,不仅坐校车晚到,家里的大人还三番两次追上来送书包、早点、帽子,结果害得所有人都迟到――这正是杜建国将等校车时的见闻加以夸张后的展示。
除了“小兔非非”,杜建国家中曾有九个“猫宝贝”。以前住在弄堂里,猫咪们就在南北相通的房子里蹿进蹿出。刚养猫时,不像现在能买到猫粮、猫砂。要找猫砂,得去生煤炉的人家讨烧过的煤饼。万一常讨的几家人家煤渣不够,还要去远一点的地方讨。他每次拎回一蛇皮袋煤渣,常被邻居调侃:“老杜,又去挖煤啦!”猫咪们喜欢吃刺少的鳎鱼,本来家门口的菜场有卖,后来断货了,找鱼就成了头等难事。好心的邻居们会从自个儿单位附近的菜场帮着买鱼回来,杜建国则骑着自行车,到远一点的菜场找鱼。他一买就是十几斤,去了几次,几个菜场的鱼贩全认识他了,每次都帮他把鱼留好。当他“叮呤当啷”载着鱼儿回家时,猫宝贝们全从弄堂里蹿了出来,围着他的小车转。老伴烧菜也没法儿从冰箱里拿“库存”,因为里面放的全是喂猫的鱼。
可惜的是,好几只猫后来都被猫贩子偷走了,等搬家的时候,就只剩两只了。这两只猫咪分别养到19岁和20岁,去世时,杜建国还委托了专门机构为它们火葬。“这两个宝贝就像家人一样,直到现在,有时还以为它们都在。半夜起来迷迷糊糊时,会等着它们跑到我脚边。看电视时,仿佛它们就在旁边的坐垫上躺着,我伸手去摸,才发现是空的。所以我和老伴再也没精力养猫了,猫咪生病过世的时候,实在太难过了。”
老友是老年生活的一大财富
有种说法,讲的是年纪大了要有四笔财产:老伴、老底、老屋、老友。杜建国觉得,相比前三条,第四条其实更难一些。他很庆幸,有好些在小学、初中时就深交的朋友。“我们小时候一起调皮捣蛋,现在大家聚会,还会相互调侃当年的‘光荣事迹’。记得小学上课时,如果要上厕所,可以举手。有位老师,人很老实,每次上他的课,班里一半男孩子都要‘去厕所’,全跑到操场上玩去了。正玩得兴奋呢,被巡视的教导主任发现了,我们一哄而散,纷纷逃回教室。”老杜说,“其实事情就那么几件,互相翻来覆去地讲,可每次还讲得有声有色。老师和我们这些‘皮大王’关系反而很好,一些老师今年都九十多岁了,前几年聚会的时候,还都来参加呢!”
如今,杜建国的画稿都通过电脑传到编辑部,这就是老同学教的。“最早当然是问女儿啦。她在电脑前‘啪嗒啪嗒’一阵,我还没看清楚呢,她已经搞好了。再多问问她,她就眉头皱皱,心不在焉地看看你。老同学就不一样了,他们会主动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到你这儿来教你。教的时候也耐心得很,还会说‘今天没教会,那我明天再来’。”
学会用电脑之后,除了传画稿以外,杜建国的主要精力放在为父亲编一本纪念册上。父亲是复旦大学新闻系的第一届毕业生,在复旦教过书,***后又到《文汇报》工作。杜建国想将父亲的书法、文章、回忆录等集结成册,为此已经写坏了三块电脑写字板。
老友里有不少人喜欢股票,如果是谈股票经的聚会,杜建国就不去了。“搞股票我没兴趣,听也听不懂。他们老劝我买点什么,有一次还集体到我家来,硬是拿了张卡帮我买了点。买了之后比我还关心,天天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抛掉’。最后钱当然是挣了一点,不过就这一次,后来我还是不为所动,只能一再‘辜负’他们了!”
退休十多年,杜建国的生活与以前区别不大。退休前专心画几套画作,退休后也是如此。以前画小兔非非,一两天就能画一套,现在一个礼拜画一套算快的了;平时还应约为一些报纸画一些漫画。“我这么做不是为了稿费,而是为了让大脑这部机器不要停下来。”
现在,不少老年朋友退休后去老年大学学习绘画写字,杜建国觉得,关键是要找喜欢的事情做,找个同道,又有创作的氛围。千万不能为了赶时髦,明明不喜欢,但因为别人去画了,自己也去。老年人要的就是放松,没必要逼着自己去做不爱做的事情。
正是这种心态,让杜建国这么多年,始终在喜爱的事业中前行。他就和笔下的“小兔非非”一样,简单又充实地享受着生活的美好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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