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南西北丛山深处,隐藏着一个由断层陷落而形成的深水湖,叫泸沽湖。湖畔居住着人类母系氏族的最后部落――摩梭人。摩梭人盛行男不娶女不嫁的“阿夏婚”,相爱的男女各居母亲家,男子暮来晨往,只在女方家过夜,所生子女一律由女方抚养,双方结合自由,离散随意。因而这里被称为“东方女儿国”。
一
这个真实地存在着的女儿国,在我眼里,又是那么虚幻。
慕名而来,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它的美丽还是出乎了我的预料。
女儿国,似乎存在于我们的意识之外,神山、泸沽湖、岛屿、阿夏幽谷以及如火如荼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丛,抑或静谧的莽莽丛林,呈现给我们的是精美绝伦的美感。
轻轻走进女儿国神秘的胸怀,我感受到了生命在不由自主地激荡。一声声鸟的清鸣,一首首牧歌的悠扬,一阵阵佛经的吟唱……
今夜月亮知趣地隐去了光芒,湖面上流过的风也犹犹豫豫,似乎不愿惊扰阿夏们迷离的梦境,又似乎在警告我这个不速之客的鲁莽。
这里的一切熟悉又陌生。这里的夜只属于摩梭男女。我只是个匆匆的过客。
心咚咚直跳,一如湖畔随波荡漾的猪槽小舟。游离的目光,游离过湖面,游离过神山,游离过木楞房,最终还是定格在了花楼。穿过一扇扇精巧致密的窗眉,落在那一弯弯微微翘起的睫毛上。
这些令人欲罢不能的摩梭少女哦,让人嫉妒的神话。
二
晨光初露时,我们把猪槽小舟划进女儿国的胸怀――靠近泸沽湖。
一直以为,泸沽湖是一个关于女人的湖,是母亲湖。她不只是一位美丽窈窕、宁静祥和的女神,更是一位温柔纯洁慈祥宽怀的摩梭母亲。“男不娶,女不嫁”的母系氏族仅是一件裙裾,哺育一代又一代摩梭儿女才是母亲湖真正的心愿。
母亲湖!你隐身这深山密林中。儿女们远远看见你穿着宽大的百褶裙,被高原的风吹得叮当作响。你美丽的,紫色的***,贮藏着可以年复一年地生长的浆果和种子。每当月亮滚圆的时候,你总会站在高高的山岗上歌唱。
你的歌声是经久不息的咒语,随时驱赶着隐藏的鬼魂和精怪,也催生了满山遍野花朵的美貌。整个滇西北都被你的牵挂笼罩着,所有的生灵都在你的注视下成长,蓝天下所有的生命都因了你才幸福。
猪槽小舟轻轻摇动的那一刻,母亲湖,你放下了所有的忙碌,静静守护着木楞房里不时闪出的目光,在湖滩的空地上,为了爱情而舞蹈的靓影。
母亲湖哦,多情的格姆女神,当一对又一对阿夏已打开了瓶盖,当酥油奶茶飞溅着醇香、心中绽放着祝福的花朵时,我想你应该是幸福的,因为你储存了一潭笑容,里面全都是醉意。
三
在母亲湖的故事里,女神格姆是珊碧龙王山的三女儿。传说千百年来,女神一直在守望。岁月的利刃在这里失去了锋芒,女神美丽的容貌依旧。山路蜿蜒而来而去,泪水缓缓而流而落。山路的尽头,英俊的玉龙雪山神却没再按时赴约。
于是,美丽的女神,多情的女神,伤心的泪水,发出汹涌澎湃的巨声,流过了脚下的山冈,向着空荡的马蹄印流去,向着沉睡的羊群地方流去,向着炊烟缭绕的村庄流去,向着四周春心大动的山神流去。泪水溢满伤心人留下的马蹄印成了湖,泪水营养了羊群,泪水繁荣了村庄,泪水感化了山神。
今天,我从山外遥远的一个都市飞奔而来,只想目睹女神你守望的爱情是怎样的纯洁,目睹你用泪水喂养的阿夏是怎样的幸福。在你的泪水里成长,爱情不会萎缩,湖水不会干涸,木楞房新建了一座又一座。
四
摇桨的摩梭少女哦,你可知道?在每个夜晚舞蹈中,那个在你手心里扣三下的俊男,在为你担心,在为你祝福。那男子的毡帽是否是你亲手缝制?那帽里的温情也许只有你才能体会得到。
在这幸存的母系社会里,摩梭少女是非常受人尊敬的,也是非常辛劳的,是整个家庭的主心骨。她们瘦弱的双肩一边挂着母亲的慈爱,一边挑着父亲的伟岸。白天下湖打鱼载客,那是全家老小的口粮哦,家人的温饱健康是你用汗水一点一点喂养的,回家还有那一大堆家务需要打理,夜晚哺儿喂女纺纱织布,还要打开花楼木门服侍那个扣了手心却“没良心”的走婚者。
当我突然感觉已是置身一个亦真亦幻的梦境时,我的灵魂却似乎找到了攀附的支柱。世间有大美而无言,女儿国就是一座大美而无言的圣地。在这个圣洁的天堂里,我们看到游侠的豁达,勇士的坚忍,隐者的散淡,骑者的豪迈,舞者的飘逸,诗人的浪漫,智者的含蓄,母亲的伟岸,少女的柔情……
就让我带走这首甜美的情歌吧,我知道,这是女儿国送给每一个有心之人最好的礼物:
阿哥啊,月亮才到西山头
你何须慌慌地走?
人生短短难相爱,
相爱就该到永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