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中国特有的一个现象是某人发迹了,他的亲戚们都会跟着沾光。
为什么在中国,亲戚关系格外重要呢?分析起来,既有历史原因,也有现实原因。历史上亲戚之间往往荣辱与共,一人犯事常常株连九族,风险向来与利益同在。既然亲戚之间互相承担着这么大的风险,其中有人出头了,自然也会想着提携这些与自己休戚相关的人。至于现实原因,是因为长期以来我们一直是农业国,农民们必须抱团才有生存安全感。
我周围有个城中村,放在以前,这些被市民包围的农民可能会产生自卑感,然而现在他们不仅自信,还常常会有优越感。市民们养宠物不办证有可能被没收,而他们几乎家家有狗,没人办证,原因在于没人敢去收狗。弄不好一大群人冲出来暴力抗法,局面很不好收拾。而与周边市民发生争吵,城中村的人更是理不直气也壮,人家一个电话,七大姑姨很快会赶来“支援”。一般市民没法让亲戚们随叫随到,所以往往寡不敌众,不敢惹村民。
我妻子家爷爷辈住在郊区,父辈大多进城成了市民,她们家的亲戚关系弱于村民,但强于资深市民,不仅逢年过节,就是平日间也经常走动。后辈中谁谈恋爱了,必在亲戚间公示,征求大家的意见。本着替自家人着想的思想,常常有人会提出反对意见,比如我当年就因为比较穷,亲戚们评分较低。作为新市民,妻子家的亲戚关系虽近,但彼此更多的只是充当评论员,比如谁也不曾帮妻子介绍过工作,我们困难时也没有人提供过经济援助。
我们家属于中国最早的现代市民阶层,晚清时期就住在上海了,所以如今亲戚关系淡如水。我家亲戚中既有许多身家数千万甚至过亿的富人,也有不少吃低保的贫困户。虽然贫富悬殊,彼此倒也还有交往,比如红白喜事。我们结婚时,社会上一般的送礼标准是200元,几个富翁亲戚送的都是200,并不比穷亲戚送得多。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你送我多少,我还你多少,而他们几个富亲戚之间都是上万的标准礼尚往来。可想而知,我们家亲戚之间也很难单方面沾光,彼此更像酒肉朋友,只有在餐桌上才能见到。
亲戚关系的变迁,折射出社会发展的轨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早晚会成为历史,这倒也并非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