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主要通过对加缪中篇小说《局外人》的分析,从主角的“局外人”身份、生存状态、生活方式和生存观念中发掘蕴藏在主角身上的荒诞精神,进而探讨关于荒诞的概念、荒诞的认知以及人对待荒诞的态度等问题。
关键词:加缪;局外人;荒诞;人与自然;反抗
一、荒诞的局外人
毋庸置疑,“局外人”这一称呼是作者加缪特意赋予主角默而索的。默而索是阿尔及尔一家公司的平凡小职员,但是他的一些行为在别人眼里却显得不那么平凡,显得与他人和社会格格不入:当得知母亲的死讯后。他却安之若素。当他去养老院的时候他拒绝看自己的母亲最后一眼,在为母亲守灵以及之后安葬母亲的时候,他更多关注到的是自身的肉体的疲倦,至亲的死亡似乎并没对他的精神造成多大的打击;当他和朋友去沙滩度假,和朋友的敌人发生矛盾的时候,他一***打死了那个阿拉伯人,紧接着对尸体补上四***;当他在法庭受审,有性命之虞的时候,都不愿意说假话为自己开脱……这一切在外人眼中看来都显得如此的“荒诞”,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就像一台话剧,而且只是—个冷眼旁观的观众,并不参与其中。他仿佛不属于这个为人们所熟知的世界,他完全就是一个“局外人。”
但事实是否真的如此?在解决这个问题前必须要先解决另外—个问题,就是加缪的荒诞哲学。“因此我有理由说荒诞感不产生于对一个事实或一种印象的简单考察,它从一种事实状态和某种真实、一个行动和超越它的世界之间的比较显现出来。荒诞本质是一种***。它不存在于对立的两种因素的任何一方。他产生于它们之间的对立。”在加缪看来,荒诞可以解释为一种比较对立关系,从存在主义的观点具体看的话,荒诞则是个人同世界的对立,个人***于世界而存在,世界对个人保持疏远和排斥的态度。世界是无理性,无感情的。它无法被认知,也无法被解释。个人和世界永远处于对立的关系。所以,在这个概念上看来,这个世界所包含的内容以及人试***同世界建立的关系都是无意义的;社会中的道德体系、价值观念、科学技术和所有人类引以为豪的物质精神成就也都是无意义的。
在《局外人》中,个人与世界对立的荒诞关系被具象为主角默而索同社会的关系。那么,对于默而索“局外人”的身份就很好解释了。默而索并非冷血无情的动物,他只是一个看清了社会荒诞本质的“荒诞人”。他之所以对母亲的死表现得如此平淡,是因为他看清了世界的无意义。他知道自己就算是表现得多么地情绪失控、悲痛万分,也予事无补,无法对这个事实施加任何有改变效用的影响。站在荒诞的立场上,死亡是早已确定并且绝不能改变的,人从出生就是注定这走向死亡,就像江河注人大海那样理所应当并且无法抗拒。如果承认荒诞的话,就必须要承认死亡的合法性。母亲的死亡在默而索看来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外人所看到的默而索违背常理的表现在默而索自己的目光下却是合情合理。在法庭审判的时候,默而索觉得自己毫无发言权,自己的命运被律师和检察官的辩论所决定,这场官司好像与他无关,在当时的情况下,他被迫成了“局外人”。这种当事人被排斥在外状态正好是荒诞在现实中的绝妙体现。默而索也乐意扮演“局外人”的角色,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当口,他不在乎法庭上的辩论,不在乎尽力为自己多争取一点点机会,却还有闲心注意到他出席作证的老朋友。那时没有戴硬领,因为他领口上只扣着一枚铜纽扣。他之所以会如此,正是因为他就是一个认识到荒诞的“局外人”。其他人都沉浸在人自行强加给世界的概念幻觉之中,他却早就脱离了大多数人所公认的“世界应该是如此”的框架。在别人眼中眼中的真理,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价值及意义。
根据荒诞的理论,人和世界的二元对立关系中,人总是试***接近世界,解释世界,追求同世界的统一和谐。而世界总是披着一件冷漠的外衣,不允许人接近它,窥探它。人渴望了解世界,他们编造出一套规则体系来解读它,并以为世界就是按照自己所设想的那样运转,而事实上世界一直是它原本的模样,没有任何改变。他们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境之中不可自拔,对敢于挑战他们所建立的一系列秩序的人,他们由衷憎恨,并实施严酷打击。当默而索在法庭上被审判时,他们这种情绪体现得淋漓尽致。检察官以杀人罪控告默而索,为了置默而索于死地,他们以默而索面对母亲的死亡时无动于衷的表现作为最终证据。检察官认为“一个在精神上杀死母亲的人,和一个杀死父亲的人,都是以同样的罪名自绝与人类社会。”并且找来了养老院院长、门房和默而索的所有朋友来作证。审判进行过程中,审判重心逐渐地从默而索的杀人行为转移到他对母亲的无情。这个奇异的转折说明了检察官的真正重视的在于默而索对固有道德价值观念的挑战,默而索已经很严重地威胁到了他们一直坚持,赖以生存的法则体系。默而索本不适于这个社会业已建成的秩序,他是***于社会的“局外人”。难怪他会在出庭的时候感到自己“是个多余的人,是个擅自阔人的家伙。”默而索的闯入就像一滴黑墨水滴进一杯清水,鲜明的对比带来的震撼感使他们措手不及,使他们用以遮盖荒诞,自我蒙蔽的庇护所遭到了动摇。默而索对社会现有体制的潜在威胁是巨大而可怕的,他们必须扼杀这个隐患,注定了默而索将必然接受死刑。
二、局外人的反抗
既然荒诞的存在是无法改变的,那么作为个人,在面对荒诞的时候到底该怎么办?这正好是加缪十分重视的问题。对待荒谬的一种态度是肉体自杀。加缪认为:“从智力方面,我可以说荒诞不在人(如果这样的比喻可以有一种意义的话),也不在世界,而在两者的共存。它是暂时联结两者的唯一纽带。”在这方面,它的第一个特点是不可分割。破坏其中的一项,就破坏了全部。在人类精神外,不能有荒诞。因此,像一切事物一样,荒诞也结束于死亡。荒诞中的双方:人和世界是并列存在的,两者相互冲突,相互构成对方存在的前提条件。人与世界的对立关系是构成荒诞最基础的要素,缺一不可。如果缺少了其中一项,荒诞也就消解了。当一个人认识到荒诞的时候,他会感到世界的无意义,不得不承受被放逐的寂寞与悲伤,于是以自己结束生命的方式脱离困境。但是在加缪看来这是对荒诞的错误解读。荒诞并非逼迫人们自杀,相反它希望人能够很好地活下去。因为人的死亡真好破坏了荒诞体系中一根重要的支柱,整个荒诞体系都会瞬间崩坏。人的肉体自杀行为其实是在破坏荒诞。所以在荒诞面前实施肉体自杀的行为是不可取的,此种行为从跟本上忽视了荒诞的存在,是在逃离荒诞。
那么到底应该如何面对荒诞?加缪认为正确的方式是反抗。“只有在人们不赞同荒诞的情况下,荒诞才有意义。”“对于一个眼界开阔的人来说,最美的景象莫过于智力和一种超越他的现实之间的搏斗。”承认荒诞并不等于一味地顺从荒诞,不能盲目满足现状,而是应该做点什么。如此一来如何反抗就成了一个重要问题。荒诞中人与世界的二元对立关系不能破坏,如果强行突破这种关系的话,只会导致荒诞的崩毁,所以两败俱伤式的反而不可取。世界是远离人的,是人力无法变更的,那么只能在人身上下手。世界没有意义,但人却可以有意义,人可以通过一些行动来赋予自身意义,并实现自我价值。获得意义价值的直接途径就是反抗。反抗具体表现出来就是遵循人的自我意识,在激情和自由中享受生活。激情是对生命和生活的热爱,自由则是在承认世界无意义,不拘泥传统道德伦理,不被超现实的神秘力量所支配的情况下所获得的心灵和肉体的***。《局外人》中,默而索在承认荒诞的同时也反抗着荒诞,他无视社会成规而选择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在母亲去世三年前他就把母亲送进了敬老院,他的理由是他的工资不够供养他的母亲,他也没有精力去照顾她,而且他们很久都无话可说了。把母亲送人养老院对他们两个人都有好处,他的母亲有同龄的玩伴,他也乐得逍遥自在,他们能够充分享受生活的愉悦。他们都为自己的生活创造了价值。尽管默而索却要承担不孝的骂名,因为在外人看来母子分离应该是一件令人悲痛的事,但是他并不介意,在埋葬母亲后,他却和女同事鬼混,还一起去看喜剧电影,看不出悲伤。他心安理得地过日子,心中毫无道德上的愧疚,但他坚信他很爱自己的母亲,他不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他认为这两件事情压根儿没关系因为他是自由的荒诞人,对自由的向往让他敢于蔑视一切社会成见;他也不想说哪怕一句甜蜜的假话给他的情人玛丽,因为他不想说谎,说谎是实质上是在回避现实,违背了自我意识的自由抒发;他也不确定自己爱不爱他,结不结婚也无所谓,他之所以和玛丽在一起是因为能从她身上找到乐子。之所以开***射杀那个阿拉伯人,是因为他太阳晒得他浑身发热,很难受,而阿拉伯人手中的刀所反射的光让他觉得十分刺眼。他开检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这是犯法的,更确切地说,他是知道的,但是压根儿不理会,这些都是是他反抗荒诞的表现;在牢房中他靠幻想和回忆来打发时间,过着悠然的生活,对自己的命运毫不担心。当知道被判死刑之后,他并不打算上诉。因为每个人的死亡是早有定数的,区别仅在是死于生命自然衰竭,还是难以预料掌控的意外。他需要做的就是在死亡来临之前,在有限的时间中,不浪费一分一秒,尽量地生活,不求生活地更好,只求清醒地生活更多。默而索是一个荒诞的人,他自始至终都在反抗荒诞,在反抗的同时得到了自由,他以自己的行动来肯定了在荒诞的现实下,个人的存在意义和价值。但有一点也应该注意到,这种思想如果把握不好的话,很容易走上歪路,很可能导致极端个人主义,诱发非人道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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