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本是北京最好的季节,但2011年入秋以来,整个北京城一直被浓重的雾霾所笼罩,街道上弥漫着呛鼻的硫磺味。这个城市的1700万人都被困在这个巨大的气罐里,终日只见灰黄的天空,蓝天白云成了奢侈品。经常穿梭于国内外的贝志城这样形容国内外的“空气切换”:“一去国外,就像有人把眼前的眼罩给摘了,空气整个是透亮的。”
空气已经发疯了
2010年始,贝志城发现越来越多朋友在推特(twitter)上转发美国大使馆的空气质量指数,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关注北京的空气质量的。美国大使馆早在2008年就在自家院内架起了一台空气监测仪,每隔一小时在推特一次空气质量指数。但在头2年,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直到2010年11月21日,美国大使馆的瞬时检测数据显示,它所在的东三环的空气质量指数超过了500,美国大使馆甚至用了“crazy bad(糟糕透了)”来形容当时的空气质量。这个数据成为了贝志城的出行指南,“当指标超过200时,我不再约人吃饭,也不出去见客户了。”
如果参照美国大使馆的数据,贝志城今年秋天有一半时间得待在室内。与此同时,北京市环保局的空气质量指数停留在120~130左右,仅仅被定义为“轻度污染”。贝志城曾带着他在阿里巴巴上花5000元人民币买来的空气测试仪,驱车到北京工体和上地等地,在路边测出一个数据,然后和美国大使馆的数据对比,发现误差在20%以内。
“我不相信环保总局的数据,这个数据(对我)没用,我相信自己的感受,美国大使馆说不健康时,我的嗓子确实不舒服。”贝志城说。北京市环保局、美国大使馆、多位从事大气环境研究的科学家都强调,两个数据巨大的鸿沟是由于衡量空气质量的两套标准造成的――美国大使馆用PM2.5计算空气质量指数,而北京市环保局用PM10计算空气质量指数。
PM2.5,这个一开始被忽视、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被学术界所认识的健康杀手,已经走进了中国公众的视野。
PM2.5的杀手本色
所谓PM2.5,是指空气中悬浮的颗粒物,它的直径小于2.5微米:而PM10是直径小于或等于10微米的颗粒物。这些可吸入颗粒物都是极其重要的空气污染物,它们密密麻麻悬浮在空气中,肉眼不可见,但它们可不只是单纯地影响空气质量指数这么简单。
一般而言,粒径超过10微米的颗粒物,会被挡在鼻子的外面;粒径在2.5微米至10微米之间的颗粒物可以进入呼吸道,但随着吐痰,打喷嚏被部分排出体外;而粒径在2.5微米以内的细颗粒物,会通过下呼吸道进入肺泡。
在过去的20年中,随着中国城市化进程及经济的发展,大气中PM2.5在总悬浮颗粒物中的比率逐年增加,同时发现沉积在人体下呼吸道的颗粒物有96%是PM2.5。更糟糕的是,颗粒物会吸附各种各样的毒性化学物质,PM2.5在这方面表现得尤为“出色”,它是各种有毒物质极好的载体,PM2.5比PM10含有更多的重金属和多环芳烃一一种致癌物。因此,PM2.5的形态和组成相当复杂,不仅含有大量有机物,而且富集许多重金属,更容易沉降在呼吸道及深部肺泡内。
因此,流行病学、毒理学的研究都认为,PM2.5对人体健康的影响非常显著。
广东省气象部门首席专家吴兑也认为,“灰霾将取代吸烟,成为肺癌致病头号杀手”,他和他的科研团队发现,PM2.5的浓度增加之后7~8年,肺癌死亡率就会上升。北京市刚刚公布的一项数据或许能印证科学家的推测,北京市的肺癌的发病率在过去的10年内增加了60%。
无处可逃
近年来,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快速推进和机动车的增长,各地的空气质量并没有得到改善,中国石油大学的于国光博士的检测显示,2005年11月至2006年11月,中国石油大学周边空气的PM2,5年均浓度为95.5微克/立方米。
世界卫生组织(WHO)在2005年全球更新版《空气质量准则》中提到,PM2.5年平均浓度达到每立方米35微克时,比每立方米10微克的浓度,人类的死亡风险会增加15%。世卫据此给出的PM2.5的安全指导值是年均浓度小于或等于10微克/立方米,美国早在1997年也制定了PM2.5的标准――15微克/立方米,欧盟的标准是25微克/立方米。世界卫生组织希望各国能分三个阶段完成PM2.5的控制目标,哪怕是最宽松的第一阶段标准35微克,立方米的年均浓度,中国的绝大多数城市也难以企及。
在未来十年内,我们恐怕都要与高浓度PM2.5共存。这些含有多种酸性氧化物、重金属的空气将围绕在我们周围。
这场和PM2.5的持久战中,我们能在倒下之前,找到解决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