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末民初武侠短篇小说创作更多受到传统小说的影响,但在发展的过程中呈现出不同的形式。同时,也出现了许多新的特征,使这类小说极富研究价值。
关键词:清末民初 武侠小说 新特征
中国古典文化中对侠的描写,多是“侠义、豪杰”等行为和道德的描述,并没有将“武侠”一词连用。“武侠”一词源自日本的武士道之侠,第一次在汉语中使用,始于1905年梁启超所创办的《新小说》第十五号中《小说丛话》专栏。在这个专栏对《水浒》的评论中这样说道:“以雄大笔,作壮伟文,鼓吹武德,提振侠风”,“遗武侠之模范”,在这里的“武侠”与我们现在所提到的“武侠小说”中的“武侠”含义并不相同,它只是作为一个文化概念,被用来强调应该提高国民的武士道精神。1906年,《月月小说》的发刊词在论及十二类小说之六的写侠小说时,一方面对旧传统提出了批判:“写侠勇则红线飞来,碧髯闪去;座中壮士,嚼指断臂:帐下健儿,砍山射石。铁***铜鼓,宝马雕弓,写一时之威,一战之勇:猿鹤虫沙,风声鹤唳,写一时之变,一日之穷。侠勇之小说,亦陈陈相因。此写侠勇小说之弊也。”另一方面则是盼望出现新风格:“红线之流,粉白剑青,刀光耀夜,剑气射星。儿女心肠,英雄肝胆,劳瘁不辞,经营惨淡,作侠情小说第六。”表明了论者希望此类小说从因循守旧的侠勇套路中解脱出来,向更符合人们生活状态的侠情小说转变的心态。以后,写侠小说不断发展,直到1915年12月,由包天笑主编的《小说大观》第三集刊登了林纾的文言短篇小说《傅眉史》。第一次明确以“武侠小说”进行标示,正式宣告中国本土的武侠小说的出现,并于20世纪20年代掀起了中国现代武侠小说创作的第一次高潮。值得注意的是,在清末民初出现的武侠小说,以短篇体制为主。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在中国古代文学创作体系中一直都有文言短篇豪侠传奇和义侠笔记等,而清末民初的小说由于受翻译文学及自身文学体系变革影响,正处于文言创作与白话创作交织的阶段,作家们出于习惯,会自然地选择一种熟悉的传统形式并以此为基础进行自身的变革。因此。在最初创作武侠小说时,作家们多做短篇小说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第二,此时期报刊、杂志大量涌现,无论是作者还是读者都开始渐渐接受了短小精悍的报章体形式:再加上稿酬制度逐步建立并不断推广,一些职业化作家应运而生,出于赢利的目的,创作者们开始自觉选择更适合报刊登载的短篇小说。
第三,武侠小说虽然脱胎于侠义公案小说,但两者毕竟有所不同,在一定程度上,将武侠小说看成清末民初时代新出现的一种小说形式并不为过。一般说来。在进行新形式初创的过程中,作者们无法熟练地使用长篇结构,所以在武侠小说开始流行的时代短篇武侠大量盛行也是必经的过程。
应该说,武侠小说创作中短篇流行的状况一直延续到20世纪20年代。随着一大批长篇作品出现并取得了成功,尤其是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在社会上引起轰动,武侠长篇小说才最终确立了自己在近现代小说发展史上的位置。而在当代文坛上,以金庸、古龙、梁羽生为代表的新武侠小说家更是将长篇武侠小说创作推进到顶峰,短篇就再也不像先前这般流行了。
除了多为短篇小说之外,清末民初的武侠小说还有以下一些新特征值得我们关注:
1 女侠形象大量出现。陈平原先生曾经说过:“武侠小说确实为我们审视中国古代妇女的地位和作用提供了新的视角。”因为在武侠小说中女性的地位比之在其他的小说类型中要高,而且女侠的形象也更鲜明、生动、突出。武侠小说并不是纯粹“男性的世界”,在唐传奇中的女侠比男侠塑造得更生动,如:红线女、谢小娥、聂隐娘等人物形象,作者都用喜爱、敬仰的笔法对其进行方方面面的描述,一方面突出了她们性格中侠情不输男子的特征:另一方面,也表现了她们武侠技艺的高超。在宋元明清的文言小说中,女侠的形象也闪烁其中,如:女侠翠玉娘、女盗侠等:到了清末民初的武侠短篇小说中,女侠更是大量出现在作者的笔端,创作者们不约而同地开始塑造女性形象,这也可看作是女性社会地位不断提升的一种表现,
2 具有***治色彩。反映当代史实。古代侠义小说的写作,多以历史作为写作背景。但大都是前代的历史,笔墨很少触及当前的社会事实。而清末民初的小说作品,由于受社会环境影响,尤其是受梁启超小说理论的影响,在创作上希望对***治***景进行解说。短篇的武侠小说也承担起了反映社会重大***治事件的历史责任,努力将侠义文化从玄妙的虚幻世界转向对现实的描绘,表达了强烈的救世情怀。
3 作品主人翁闯荡江湖的法宝已由玄妙的仙术转变为有声有色的武功招术。大多数武侠小说的中心是“以武行侠”,不会武功的人成为武侠小说的主角总让人阅读时感觉有所缺失,现代武侠小说很大程度上就是靠精彩的打斗场面来吸引读者。因此,作为现代武侠开端的清末民初武侠短篇小说一个最突出的变化就是,作者开始有意识地渲染侠客的武功门派、师门绝技,描绘打斗过程,力***使这一过程变得好看。
从唐传奇起,小说中的侠客一直就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身剑合一、类似神仙的“剑仙”:另一类则属凡人的“侠客”。但是“剑仙”过分依靠自身的法宝,相遇之时没有什么打斗场面。而一般的侠客依靠武功门派的不同、招术的不同,却将场面渲染得有声有色。陈平原先生说过:“武侠小说中打斗技巧的表现。大体上经历了一个武功从低到高,描写从略到详,招式设计从摹写实战到注重美感的发展过程。”
唐传奇中红线夜行时“额上书太乙神名”,聂隐娘杀人后“以药化为水,毛发不存”,都有点玄妙的“仙气”在其中。而以后的此类小说。创作者都开始向普通侠客仗剑行侠的方向发展,一方面可以将场面写得变幻莫测,同时还容易吸引读者的注意力。这一变化在清末民初的武侠小说中已经有所表现。
清末民初武侠短篇小说剑术场面描写最突出的是渔郎《粉城公主》中的这一段:
遂易小装束,至庭中,两鼻一嘘,出两剑,长不盈寸,愈吹愈大,渐长至三尺有奇,一碧黑色,一白如霜雪,锋利无比。始则纵跃盘旋,继而万刃攒列,终则白先如球,在庭中旋滚,三跃三坠,戛然一声,均无所见,女***庭际,鼻中两光,直贯天半如长虹。俄迅雷一瞥,光尽故,剑亦乌有。
这段文字写得动人心魄,也颇具层次感。虽然武功招式还是不如以后武侠小说中的精彩,但已经很有观赏性。以后的新派武侠小说将这一特点加以发挥,不再拘泥于一招一式的真实可信,而是在现实基础上凭借想像自创招式,将打斗场面变得更加生动活泼。
4 一些短篇小说具有小品文的特色。中国古代的文学作品中就有很多小品文。所谓小品,是以笔记为基本构架的创作方式。武侠小品也是短篇小说的一种,但是,它与当时流行的其他武侠短篇又不尽相同。1915年林纾创作的《傅眉史》,就是这样一部作品,以后又有计慕羲的《甘凤池》、瘦枚的《尹杜生》,都属此类。在这里,我们以《甘凤池》为例,看一下这类作品的创作特色。
《甘风池》通过对人物的身世、事迹的描绘,把人物刻画得非常细致、传神。先叙人物“身材短小,不异中人,于武艺无所不晓:且善内工,能运气,熊经鸟伸,导引服气之术,靡不精研。力可扛鼎,手能破坚,握铅锡辄熔为水。”然后。通过对他武艺的考量和与别人的较量,表现了他高超的技艺,以后又通过人物自述从小学艺的故事,全方位地描绘出一个武艺高强又谦虚内敛的高手形象。
可以说,这一阶段的这类作品,内容上都是武侠故事,只是形式上还是采用了小品传记形式。但是,故事与以前的小品文相比更加完善,结构更加宏大。以后又逐步发展为真正的武侠长篇。
延续到20世纪20年代,像姜侠魂、陆士谔、许啸天这类小品作家。也成为武侠文坛上的积极分子,使这种武侠小品形式得以广泛流传。
总之,在中国清末民初的时代氛围中,尽管还没有出现武侠巨著,但短篇作品创作已颇有成效。像1916年海沤的《医间山僧》,1917年一臣的《南飞子》、明道的《箭侠》,1918年牖云的《铁臂将***》,1919年明道的《女剑仙》、月僧的《双泉寺僧》等,都是不错的作品,一切都预示着20年代的武侠小说高潮即将到来。
康文:贵州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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