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看电视连续剧,中间放广告的时候去上厕所。现在,看广告,中间放电视剧的时候去上厕所。难道这里面就没有广告歌的功劳吗?
说到广告歌就不能不提及的案例就是堪称广告歌曲鼻祖的杀虫剂“来福灵”的广告歌。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来福灵”是杀苍蝇、蚊子的类似“雷达”的东西,还是一种用来对付菜青虫的农药,更不知道“来福灵”究竟长什么样,但这并不能阻挡这首广告歌成为流行。一群哈拉着鼻涕泡的孩子们往往分成两帮,一帮把床单系在脖子上,挥舞右臂高唱着“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另一帮人则会做拿刺刀状,高唱着“正义的来福灵,正义的来福灵,一定要把害虫杀死,杀死杀死!”
另一个堪称经典的广告画面里,一个戴眼镜穿大喇叭裤的摩登青年,戴着巨大的耳迈随着音乐疯狂扭着电臀,幸好那会儿瑞奇・马丁还没出来混,不然绝对被“燕舞男”灭掉。动感的歌声响起,“燕舞,燕舞,一起歌来一片情……”那明星范儿,那霹雳舞姿,那摇滚架式,绝对引领时代潮流,什么交谊舞,什么砰恰恰,全都靠边儿站。我敢说每个买了“燕舞”收录机的人都至少在家里便唱着“一起歌来一片情”做过那个电臀的动作。甚至关于那个电臀青年的后话都有很多不同的说法。有人说那个人是后来跳舞出名的淘金,生病死了。还有人说那个电臀青年后来因为杀人入狱了,请注意,是误杀。
八十年代啊是不能放过任何一条信息的,于是当带有英文的广告歌出现时,便产生了很多的误会。记忆中第一条传遍大江南北的国外产品的广告是“东芝”电器。那首著名的“Toshiba,Toshiba,新时代的东芝”几乎每个人都唱过,但是那时候谁知道“Toshiba”是什么啊,唱什么的都有。有人唱“都死吧,都死吧,新时代的都死吧”;有人唱“偷吃吧,偷吃吧,新时代就偷吃吧”;还有人唱“多西吧,多西吧,新事牌的东芝”。还有更令人瞠目结舌的唱法,难登大雅之堂,就不在这里表述了。
跟“东芝”有一拼的是“日立”电器的一个广告。广告歌里唱“日立才是Hitachi”,有人唱“日立彩色电视机”,还有人唱“日立牌是一排鸡”,当时我唱的是“日立牌是一比一”。
在那个吃着酸梅粉、海带丝,含着三分钱冰棍的年代,广告歌是上天派来娱乐我们的,其娱乐程度绝不亚于现在的“超级女生”和“芙蓉姐姐”。那会儿刚出来“日立777”录像机的广告歌时,我们都震惊了,竟然歌还能这样唱――“卡拉OK录像机,日立的777!”三个7放在一起连唱,表达出的是一种意想不到的异国风情。于是我们跟着电视机在心里默默学习,背诵,到了学校,大家便开始配合,练习。一首简单的“777”被我们分别用对唱、重唱、合唱等形式演绎出来,简直太天才了。
上小学那会儿换成彩色电视了,电视台播出的广告主要集中在电器领域,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电器卖的贵,所以电器行业比较有钱的缘故。有段时间盛行一个冰箱的广告,一个小男孩在海的一头喊:“美菱――”,一个小女孩在沙漠的另一头喊:“阿里斯顿――”当时就明白了,噢,女的名叫美菱,挺好听的。男的名叫阿里斯顿,怎么还有人叫这名儿啊?严格意义来说“美菱阿里斯顿”已经不能算是广告歌的范畴了,但是我还是想把它当作广告歌来说,因为我们当时也确实是把它当作一首歌来传诵的。“美菱阿里斯顿"一度成了我们的接头暗号。在那个广告流行期间,只要有人喊一声“美菱”,势必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就有人回应一声“阿里斯顿”,然后双方还要在分辨出对方的位置之后,向对方的方向跑去,制造出一种团聚的场面和氛围。
还有一个可以跟“美菱阿里斯顿”媲美的广告:一个筋疲力尽的男人走在沙漠里,忽然远方出现了幻觉,是海市蜃楼?不,是一台冰箱,男人跑到冰箱那里,拿出一瓶冰水浇在头上……(读者请勿模仿,引起血管爆裂本刊概不负责),镜头一转,男人走出了沙漠。这时广告词响起:“每当我看到天边的绿洲,就会想起东方-齐洛瓦。”我们经常会大声的略带英文口音的把“东方-齐洛瓦”几个字念出来,特别是“齐洛瓦”,声音一定要上去再落下,说完“瓦”,嘴还保持着发音的口型,简直帅呆了。怎么当时能想出这么标新立异的产品名啊,还“齐洛瓦”呢。
大部分的广告歌都是根据产品特性专门创作的。比如那会儿琅琅上口的“太阳神口服液”的广告歌――“当那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的爱天长地久……”几乎人人会唱。据说当初两家企业为了这首歌的版权还打起了官司,后来“太阳神”这个品牌也杳无音信了。还有那首充满民歌风情的“悠悠岁月酒,滴滴沱牌情”,都是为产品量身定做广告歌的成功例子。
也有用已经流行起来的歌曲作为广告背景歌的做法,比如任贤齐在“康师傅”冰红茶广告里唱的那首“哎吆,我的天,太阳快融化我的脸”、徐若萱在“螨婷”香皂里唱的那首“狠狠爱”、以及张镐哲在某内衣广告里唱的“好男人不该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的伤”等等都是用把流行歌曲直接拿来做广告歌的例子。这种做法在广告刚刚兴起的年代就比较少见,最成功的当数台湾“黑松沙士”的广告。电视里经常播放那首《我的未来不是梦》的MV,后来知道其实那是“黑松沙士”专门做的MV版广告。MV的开头,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被一群小痞子纠缠,年轻的张雨生拿了一个空的易拉罐,后来知道那就是著名的“黑松沙士”,扔到了痞子的头上,成功的转移了痞子们的视线,痞子们开始追打英雄雨生。在“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那激情澎湃的副歌部分,就看到雨生踏上滑板,用他帅呆了酷毖了的动作一路在公路上驰骋着,痞子们开一辆吉普车都追不上踩滑板的雨生。MV的结尾,姑娘无限深情的望着年轻的雨生,两人在海边徜徉。一桩英雄救美的故事就此圆满,而“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更是传唱大街小巷,几乎达到人口一句的高频率。十几年过去了,“黑松沙士”的广告换了又换,这首广告歌从未更换,证明了厂家具有保持品牌延续性的高灵敏度。在最新一版的广告中,同样年轻的胡彦斌已经升级开上了F1跑车,漂亮姑娘也换了更漂亮的姑娘。在变奏的“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的R&B旋律中,在胡彦斌的“黑松沙士,越喝越想喝”的叫卖声中,我却越来越深深怀念着年轻的雨生,和我年轻的岁月。
等我上了初中,美容产品的广告逐渐多了,最早流传开来的是一个名叫“少女之春”的护肤品的广告歌。那时候全国正在热播一部电视连续剧――《戏说乾隆》。刚刚知道什么叫爱情的我跟全国观众一样,被赵雅芝和郑少秋之间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折磨的死去活来,也被电视剧中间插播的广告折磨的死去活来,恨不得在遥控器上装一个快进键,让广告赶紧过去;或者是写封信给电视台台长,要求把电视剧中间插播的广告都去掉。当时插播的广告就是著名的“少女之春”,那首广告歌曲也是非常有爆发力――“噢,噢,少女之春,给我带来青春年华。噢,噢,少女之春,多少美丽多少快乐”。在记住“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的离奇王室爱情故事的同时,我们也牢牢的记住了“少女之春”,动不动就“噢,噢”两声。
那会儿还有一个叫“施美”的洗发水的广告,也是当时为数不多的制作稍显用心的广告歌曲。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女穿着飘逸的长裙荡秋千,温柔的歌声传来,“施美,施美,是你的美……”那个长发美女迷倒了无数男生,也迷倒了没有长发的我。从小到大我都理一个平头,对长发的渴望随着“施美,施美,是你的美”更加强烈起来。我多么希望自己也有羡慕死人不偿命的“施美头”啊。
现在几乎所有的广告都必须有明星出现,但以前的广告里很少会出现熟脸,或许跟那会儿还没什么影视明星有些关系。记得最早一个有明星出现的广告是“松下录像机”的广告,纯情到滴水的酒井法子用她非常不标准的中文唱着“为了你,想要去冒险”,就这么一句,美丽的酒井法子成了无数人的偶像。有的人因为看了这个广告,到现在都在迷她,拿酒井姑娘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总的来说那么多良莠不齐的广告歌,都逃不出以下三种类型。
一种是纯粹为了宣扬产品,根本不能称之为“歌”,完全是变调的叫卖,其精神实质可以概括为响亮的三个字――“我们卖!”
经典的例子当数当年的“威力洗衣机”广告歌,全部歌词就一句,“威力,威力洗衣机!”然后旁白也一直不停的重复,“威力,够威够力!”到底啥叫“够威够力”啊?
当代最知名的卖货广告歌非“脑X金”莫数。在无数个版本的广告里,背景音乐一直在唱着“今年过年不收礼啊,收礼只收脑X金!”最近几年连续荣登最惊世骇俗的电视广告之榜首。
第二种是广告歌曲与广告完全没关系,各走各的,硬拧在一块儿,单把那广告歌拿出来你绝对想不到这是什么产品的广告,其精神精髓也可以概括为响亮的三个字――“你们猜!”
前面提到的徐若萱拍的香皂广告就是一个例子。歌曲很好,广告也不错,只是两者有什么关系啊?如果只是作为一个背景,这首歌算是完成任务了。
最后一种是把广告歌和广告内容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歌曲烘托广告内容,内容同时也提升歌曲本身,这种才是真正起到有意义的广告歌。
我个人比较推崇的是奥林巴斯某款数码相机的广告歌《嗨,朱丽叶》。整首节奏感十足的英文广告歌与青春招展的男女主人公以及时尚酷眩的数码产品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让人过目不忘,对奥林巴斯的品牌形象起到了非常关键的推广作用。
还有麦当劳“我就喜欢”系列的广告歌,简单又好听,还很符合麦当劳年轻时尚、崇尚个性自由的定位,让麦当劳越来越深入人心。
很多人喜欢国外的广告和广告歌,就广告本身而言,国外的广告概念和制作水准确实比中国现有的东西领先很多。但是我一直认为,在中国本土音乐港台化、日韩风猛烈侵袭的今天,中国本土音乐越来越没有自己的特色和风格,而唯一不惟港、不惟台、不亲日、不哈韩的原创音乐净土,就只剩下了广告歌。
那么,广告时间到了,不如大家合唱一首《酸酸甜甜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