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是一部以封建社会为批判对象的章回体长篇小说,在三百多个出场人物中,儒生不少于百人。吴敬梓在这部小说中塑造了许多不同类型的儒生形象,儒生在小说中占有重要地位,极具典型意义。作者从各个角度描写了他们生活的沉浮、境遇的逆顺、功名的得失、仕途的升降、思想情操的高尚与卑劣等。
从广义上来说儒生是指崇尚儒家学说的知识分子。儒生尊崇的是“内修圣德,外修王道”,他们以“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为为人处事的基本尺度,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作为安身立命的基础。但在明清时代,在八股取士科举制度下,参加科举走上仕途成为儒生实现个人理想的主要途径,而伴随科举而来的功名富贵,使儒生们参加科举的目的中不可避免地掺杂了许多功利思想。《儒林外史》中就有许多个被扭曲的儒生形象,本文把其中的儒生分为两大类。
第一大类,假儒,假儒又分为迂儒和陋儒两类。这样划分是有原因的,迂儒跟陋儒虽然有诸多不同,但他们在本质上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人格上具有虚伪性,在他们身上始终摆脱不了一个“假”字,他们都有意或无意地违背了儒家传统的道德,失去了儒生应该有的人生境界,完全背离了传统儒学对儒生的人格要求。在他们身上既看不到“仁、义、礼、智、信”的影子,更感受不到“达则兼济天下”的胸襟与“穷则独善其身”的淡泊。他们都不能算做是真正意义上的儒生,所以把迂儒跟陋儒归入假儒的行列。
迂儒,以周进、范进、王玉辉为代表。这类人的共同点是:醉心举业,老年得中,成为封建统治者的帮凶。儒学精神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得以真正展现,他们反而成为思想僵化和智能被破坏的代表,且言行愚蠢至极,他们对此并不自知,可以说是迂而不恶,诚善未泯,令人同情。比如周进,他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童生,呆头呆脑,不通世故,在塾馆中“安身不牢”被人辞退,“弄得他连几两银子,一碟老菜叶的生活也过不成”,只得跟跑生意的姐夫去记账。一天他来到贡院,“见两块号板摆的整整齐齐,不觉眼睛一阵酸酸的,长叹一声,一头撞在号板上,直僵僵不省人事,周进看着号板又是一头撞将去,这回不死了,放声大哭起来”。这真是“一把辛酸泪,谁解其中味”啊。后来几个商人看他着实可怜,打算帮他捐监生,周进听到此话后马上给众人磕头道:“若得如此,便是重生父母,我周进变驴变马也要报效。”此时那个呆头呆脑的周进不见了,此时在他心目中的重生父母恐怕是功名吧!在此可见科举的神奇力量。在此他的虚伪可见一斑,为了功名什么话也说,以至于马上给当时地位比较低的商人下跪,可以看出迂儒的言行是背离儒家精神的。
陋儒,他们的共同特点是为人虚伪,善于钻营,打着幌子实现个人利益,可谓是封建时代的投机者。科考对于他们来说是往上爬的敲门砖,这类人物以严贡生、匡超人为代表。严贡生平日里就恃强凌弱,强买强卖,他先是将邻人之猪诈为己有,致人腿折,接着又为一纸并未付款的借约索要利钱,为了逃脱知县传讯,他将纠纷扔给兄弟,自己逃到省城躲避。他还精心设计圈套,赖掉娶儿媳的船费。如此一个恃强凌弱、心狠手辣的跳梁小丑居然总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而欺霸相邻。其一系列丑陋行径,不仅有辱斯文,而且泯灭人性,寡廉鲜耻。
第二大类,真儒,这类人物是吴静子倾心描绘的,与上面的人物形成鲜明的对照。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庄绍光、虞博士。这些人物既有自身特点也有其局限性。先来说他们的特点:一、鄙弃功名富贵,不热衷于科举考试,不愿出来做官;二、精神上儒道互补,内心自由淡泊。
《儒林外史》第三十回和三十五回集中写“圣天子求贤问道”举行征辟大典,庄尚志膺荐朝见,结果辞爵还家。在庄绍光应征被召到朝廷时,朝中权臣拉帮结派,他断然拒绝了朝臣笼络,决不与小人为伍,他无法容忍鳌头顶心的蝎子,并由此悟出“我道不行了!”贤人出山是为了行道,此时对于坚持操守的真儒已别无选择了,只能“恳求恩赐还山”。把官场的拜往周旋视为苦海,连夜搬到玄武湖,躲到钦此的世外桃源去,一边饮酒,一边读杜少卿写的《诗说》。他与杜少卿互为知己。“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后世一些读书人,正是从儒家的“独善”之路,找到了通往道家的思想之门,在治国平天下的李湘受挫后,往往转向道家,以道家人生哲学作为补充,寻求解脱。儒和道就这样由对立走向了互补,相反相成。
与庄绍光儒道并举的处世态度相比,一生淡泊安详的虞博士,其人生态度更多地接近道家。他不慕功名,与人为善,顺其自然,做事光明正大。四十岁中举前,他也是过着乡村塾师的清苦日子,妻子有病,他的“馆钱不能买药医,每日只吃三顿白粥”。他安贫乐道,心态无不足而安详和乐,颇有“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而不改其乐”孔颜乐处的意味。
可以说小说对儒生形象塑造得非常全面,也非常深刻,把握这些形象,必须从思想深度来进行,从而为体味小说主旨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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