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蛰存,名德普字蛰存,浙江杭州人。小说叙说了主人公“我”在梅雨时节朦胧的暮雨中执伞送一位陌生的美丽少女归去时繁杂、细腻、微妙又略带妄想色彩的心理过程。
《梅雨之夕》中,施蛰存凭借自己深厚的中国古典文学素养,勾勒了一副微茫、飘渺的暮雨***,刻画了一个温雅、柔弱、娇媚的少女形象。此外,他大量采用西方现代派文学思潮中的心理分析、意识流、蒙太奇等创作方法,深刻挖掘了主人公“我”与少女共伞同行时各种思想的交错相叠,形成了自己灵巧、细致、委婉、优雅的心理分析小说的风格。
在此,笔者将以西方现代派文化思潮与《梅雨之夕》中的人物心理探索、中国古典意境美、中国古典女性美三者的交融展开对该小说里中西文化融汇的分析研究。
与《梅雨之夕》中人物心理探索的交融
小说《梅雨之夕》通篇采用第一人称内心独白的形式,用看似“絮絮叨叨”的笔墨,形象、细致地描绘了主人公“我”在雨天里漂浮不定的潜意识。
当“我”闲适地在雨中观看行人,注意到那位没有带伞的美丽少女躲到屋檐下避雨时,被压抑的潜在欲望开始活跃,蠢蠢欲动。“我”满怀着对少女冷香惜玉的依恋,埋怨着梅雨天气的厌恶、人力车夫的不善于做生意。最终“我”主动提出与少女共伞同行,送她归去。在归途中,我”的大脑展开了一系列的幻想,时而少女成了“我”的初恋女友,时而“我”成了少女的丈夫或情人,时而少女竟成了“我”在家的妻,犹如做了一场白日梦。
整个过程中,作者既表现了主人公“我”受中国传统伦理道德的束缚,内心感到对那少女强烈的欲求充满愧疚,又剖析了“我”潜意识深处难以理喻、无法克制的幻觉及与之相应的送她归去的行为。作者融汇中西文化,用西方现代派的创作方法,对小说主人公“我”的潜在欲望与现世道德展开精辟地分析,展示了其对人性独特的思考和阐释,堪称中国心理分析小说的第一人。
与《梅雨之夕》中国古典意境美的交融
《梅雨之夕》中,作者以中国古典文学中诗意、舒畅又微带忧伤的笔调,以西方现代派流
动、跳跃、狂想式的思维,勾勒了主人公“我”的意识中一幅幅朦胧、诗意、清丽的梅雨之夕***。
雨天打伞步行上下班的习惯,体现了主人公的闲情诗意,也使整个小说在暮雨的笼罩下呈现出一种渺茫美。在这诗意的梅雨中,“我”的诗味开始在潜意识的支配下漫无目的地跳跃。“我”从把玩雨中的诗意,想到他人为何竟不识雨中闲行的滋味,只乱窜着避雨,引起一阵无意识的纷乱;又漫想到下车的少女会如何对付这连绵不断的雨,脑中浮现一幕洒脱、凄美的“夜雨宫诣美人***”。在护送少女归去的途中,“我”又想到古人“担簦亲送绮罗人”的名画,忽而诧异自己的奇遇、忽而兴奋于为少女执伞、忽而又后悔起自己的多管闲事。作者将古典文化中优美、凄婉的意境随意自然地融入“我”送少女归去的整个路途中。
小说将西方现代派思潮中繁复、速变的描写方法融入中国古典朦胧、清丽的意境中,意味着“小说美学在新的文化语境中突破‘传统’的樊篱跨入一个全新的发展阶段”。
与《梅雨之夕》中国古典女性美的交融
小说《梅雨之夕》中,主人公“我”对陌生少女外貌的评价,是以中国男性传统的审美观
念为标准的,但这种评价却随着“我”激变的潜意识而不断发生变化,即按照精神分析理论来分析在特定的环境下人物应该有怎样的心理活动。
小说中,主人公“我”将女性的美丽定义为“容貌的姣好固然是一重要素,但风仪的温雅,肢体的停匀,甚至谈吐的不俗,至少是不嫌厌的,这些也有份儿”,努力刻画了一个温雅、柔弱、娇媚、诗意的少女形象。不难看出,这种观点深受中国传统美女标准“温婉秀美、小巧柔弱、明眸皓齿”的影响。
随着“我”潜意识的流动,“我”对少女的评价是不断地变化的。起初,“我”认为少女是一个美的对象,修眉、朱唇,温柔、雅致,不禁依恋起她来,引发了怜香惜玉之心,主动提出送她归去。后来,“我”从侧面看,发现她并没有那样美丽,尤其是当“我”幻想她的爱人是位文雅的绅士时,竟后悔送她,想丢了她返身回家。可当“我”自譬为少女的丈夫或情人时,又觉得她十分使人迷醉,联想起一幅幅的古典名画。但当“我”再次凝视她时,却又嫌恶起她的嘴唇来,似乎太厚了一些。
由此可见,作者通过中西方文化的融合,充分挖掘了主人公“我”的两性意识,揭示了“我”在潜意识里对异性的性幻想以及在现实生活中的性苦闷。
施蛰存说他一生开了四扇窗子:“东窗是文学创作,南窗是古典文学研究,西窗是外国文学翻译和研究,北窗则是碑版整理”。《梅雨之夕》中,施蛰存凭借深厚的中国古典文学素养,并大量采用西方现代派文化思潮中的心理分析、意识流、蒙太奇等创作方法,通过描写主人公“我”变幻游离的潜意识、对诗意生活的向往、对青年少女的渴望等,深刻地审视了中国转型时期都市人的生存困境。该小说在中外文化的结合点上找到了相对的平衡,一定程度上做到了中西文化的融汇。
(作者单位:河南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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