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一个夜晚,缺少月光与星光的陪伴,夜如同浩瀚的天宇倾下的一盆墨汁,黑压压地罩住沉睡的大地。四周烟雾迷蒙,缭绕于草木与房屋之间,不远处的山上,隐约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灯火,听到家犬绵延不断、寂寞乏味的吠叫。
这是南国小镇上一个深秋的夜晚,一个容易迷失的、梦境与遐想在静默中变化的夜晚。
清冷的空气穿过半掩的门窗,游走近我的肌肤,汗毛开始微微颤立,我不禁打了个哆嗦。缥缈的时空里,我做了黑夜的抗争者,在这样一个大多数生命都已安然入眠的夜晚,点亮一支放在墙角的蜡烛,温暖即将失去温度的心。
然而我的蜡烛能量有限,温暖不了北国的你――磊,为这,我忍不住哭泣。
前几日,磊打电话来说,家乡已经下雪了,可冷了,要我在外面照顾好自己,过年回去和他们一块儿打雪仗。
我不屑地笑,儿时的伙伴怎会这么天真?一个理科生,感情竟然比我这文科生还要细腻。要我说出像他那样的话,比登天还难,我拿着电话对着话筒支支吾吾,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但不可抹去的事实是,我们确实曾经打过雪仗,在没脚的雪地里,有嬉笑,有呐喊,有雀跃,有欢呼。可是现在呢?磊会记得,而我却几乎忘记了。
磊用美好的回忆擦拭我生锈的大脑,记忆像破碎的玻璃或伤口,正在慢慢拼凑、愈合。
多年以前,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我和磊尽情嬉闹,掷雪球、堆雪人、打雪仗,玩累了,伸出手去接住雪花,看它在掌心慢慢融化,那是遗失的美好。夜深了,一个枕头上两个小脑袋,彼此温暖。
这些美好的记忆仿如昨天。但岁月在脸上流淌,带走了稚气与轻狂。剩下的时光,一个人独舞,在每一个转弯处做好标记,以免找不到回来的路。还有谁在享受那段最美的时光,那回不去的小时候?
窗外幽静,头顶的吊灯却被几只飞蛾纠缠得当当作响。灯光下的我,仿佛是这暗夜中唯一的斗士,万物静默,我毫无悬念地成为赢家,只是这一个人虚伪的胜利难以填补内心的空虚,败在了时光里。
我想,是时候换一种姿态,像磊一样,给生活重新注入殷红的血液,等待花开,采撷枝头最娇嫩的树叶,盼望雁自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