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彼得冒险开矿以后,孩子们觉得最好是远远离开火车站――可是他们没有做到,也做不到。在他们从前住的街上,马车和公共汽车时刻不停地隆隆地来去,随时可以碰到卖肉的、卖面包的、卖蜡烛的推着大车走过(我可没见过卖蜡烛的大车,你们见过吗)。可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地方,经过的就只有火车。它们好像成了把孩子们同他们的旧日生活联系起来的惟一东西。他们的六只脚每天从“三烟囱”下来,在一片又嫩又短的青草上踩出了一条路。
他们逐渐知道什么时候有火车经过,还给它们一一取了名字。九点十五分的上行车叫“青龙”。十点零七分的下行车叫“毛毛虫”。半夜开过的快车常把他们惊醒,他们叫它“可怕的夜蝇”。有一回彼得爬起来,撩起窗帘在寒冷的星光中看它,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那位老先生坐的是青龙。他相貌堂堂,看上去心地很好,不过这两者根本不是一回事。他脸色红润,胡子剃得干干净净,白头发,戴一条十分特别的领带,礼帽的样子也与众不同。当然,这些都不是孩子们首先见到的东西,他们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的手。
一天早晨,他们坐在木栅栏上等青龙,从彼得过最近一个生日得到的手表看,它误点三分十五秒。
“青龙要上爸爸那儿去,”菲莉丝说,“如果它真是一条龙。我们可以拦住它,求它把我们的爱带给爸爸。”
“龙并不会给人把爱带去,”彼得说,“它们做的事超过这个。”
“不,如果好好训练它们,它们会带的。它们会像小狗一样传带东西,”菲莉丝说,“还会从你的手里吃东西呢。我奇怪爸爸为什么从不写信给我们。”
“妈妈说他太忙了,”伯比说,“不过妈妈说过,他很快会写信来的。”
“我说,”菲莉丝建议,“青龙经过的时候,让我们向它招手吧。如果它是一条魔龙,就会明白我们的意思,把我们的爱带给爸爸了。如果它不是,招招手也没什么,我们不会觉得可惜。”
因此,当青龙呜呜叫着从隧道那个黑洞里飞驶出来时,三个孩子站在栅栏上挥动他们的手帕,也顾不上去想它们是不是干净,事实上它们更可能是不干净。
从头等车厢里竞有一只手伸出来挥动着回答他们。是一只非常干净的手。手里还拿着一张报纸,这就是那位老先生的手。
从此以后,相互挥手就成了孩子们和九点十五分火车之间的惯例。三个孩子,特别是那两个女孩,喜欢猜想这位老先生也许认识爸爸,会和他“因公”见面,也不管是在什么可疑的隐蔽地方,告诉他,他的三个孩子在远远的翠绿的乡村里,不管天好天坏,每天站在栅栏上招手,把爱带给他。
现在他们可以不管天气好坏出来了,就像在老家时不管天气好坏都不许出来那样。这是埃玛姨妈的主意。孩子们越来越觉得他们对这位不吸引人的姨妈不公平,因为她当初给他们买来长统套鞋和雨衣时他们笑她,而如今他们才发现它们多么有用。
妈妈现在一直忙着写作。她常常把许多装着故事稿的绿色长信封寄出去,也常常有大小不同、颜色不同的大信封寄回来。有时候她一拆信就叹气说:“又是一篇故事回家来了。噢,天啊!噢,天啊!”这时候孩子们也非常难过。
可有时候她会挥动着信封说:“万岁,万岁!碰上一位有头脑的编辑。他采用了我的故事,这是一份校样。”
孩子们起初以为“校样”就是那位有头脑的编辑写的信。现在他们知道了,校样是长纸条,上面印着那篇故事。
只要有一位编辑有头脑,吃茶点时就有小面包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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