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文网收稿日期：2012-04-27
基金项目：重庆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中美大学生权势观念对比研究（2009SKZ0915）
作者简介：王 晶（1980-），女，湖北恩施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应用语言学研究；张爱琳（1954-），女，重庆人，教授，主要从事跨文化交际研究。
摘 要：在跨文化研究理论中，Hofstede提出的民族文化五维度是被广为接受的研究成果。根据权力距离维度理论，权力距离可以用权力距离指数来显示，他认为中国的权力距离指数高于美国。随着中国经济环境的变化和对外开放进程的加快，文化也会不断发展和变化。因此，在新的环境下研究中美权力距离差异具有现实意义。为了对比当下中美大学生的权力距离感知，在中美两所大学发放调查问卷，分别考察了两组学生对于教师、长者和家长所拥有权力的态度，并用SPSS对调查数据进行分析。结果发现，对于教师和长者，中国学生的权力距离显著高于美国学生，但是对于家长，两国学生并未表现出明显差异，这与Hofstede的研究结果不符。
关键词：中美大学生；权力距离；权力距离指数；三喻文化
中***分类号：G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8268（2012）05-0153-04
一、引 言
中美文化对比研究近年来成果显著，很多是以Geert Hofstede于1980年提出的民族文化五维度为框架。这五个维度是五项描述民族文化差异的指标，它们分别表明人们对他人、对权威、对不确定性、对自我、对时间的价值观，即：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individualism-collectivism）、权力距离（power distance）、不确定性回避（uncertainty avoidance）、男性化与女性化（masculinity-femininity）和长远倾向性（long-term orientation）。目前，大部分对权力距离的研究都是从宏观的角度出发，微观的讨论和比对也较多聚集在公司管理和运作的范畴（孔冠男、陈万华等）[1-2]，鲜有针对在校大学生群体的权势观念作深入调查和研究。大学生是接收新信息最迅速、思维最活跃的年轻一代的代表，随着中美两国文化的交流、碰撞与融合，其权势观念和权力距离感知极有可能与作为目前社会中流砥柱的中年人有所差异。对大学生权力权势观念的研究，能让我们更清晰地了解他们的思想，也能显现全球化背景下文化融合与冲突给年轻人所带来的影响。
二、权力距离
“权力距离”一词最先由荷兰实验社会心理学家Mauk Mulder提出，他将其定义为“拥有较少权力的个人（I）和拥有较多权力的他人（O）之间权力分配不均的程度，其中I和O处于同一社会体系”[3]。而Geert Hofstede在其研究中引申了这一概念，他认为“权力距离”是“在一个国家的社会群体或组织机构内拥有较少权力的社会成员对权力分配不均的接受程度”；“权力分配不均存在于任何文化中，但其容忍程度却因文化的差异而有所区别”[4]。Hofstede根据权力距离的大小状况将其划分为高权力距离（以下简称 HPD）和低权力距离（以下简称LPD）。在HPD文化中，每个成员都期望保持其在社会中的合适地位。Hofstede认为，在此类文化中，拥有较少权力的一方要绝对服从，而且下级部属较满意于命令式的管理方式。与此相反，在LDP文化中，社会成员认为权利分配不均应该降到最低点[5]。Hofstede认为，在此类文化中，社会成员期望得到更多的参与任务，并降低下级对上级绝对服从的重要性。上级和下级认为彼此间本质上是平等的，只是分配给他们的任务不同而已[6]。那么，权力对于一个国家或地区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从权力结构和分配角度怎样来判定人际关系模式呢？ 这些问题的理论研究都牵涉到“权力距离指数”（以下简称PDI），即用来衡量各个国家或文化权力距离的指标[7]。
最新的研究成果参见http：//.表明，在 PDI 这一指标上， 中国和美国的得分分别是 80 和40， 它们分别位列56个国家或地区（其中有些国家并为一个地区，如阿拉伯地区包括埃及、黎巴嫩、科威特、利比亚、伊拉克、沙特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第 5 位和第 40位。可以看出，中国和美国的 PDI 差异明显。根据 Hofstede 高低权力距离之分，中国属于 HPD文化，人们认为社会中存在权力等级这是理所当然的； 美国属于 LPD文化，人们相信人人生而平等。中美两国有着完全不同的历史文化背景，当这些差异反映在一个文化价值取向即PDI上时，也就表现出巨大的差异性。
但是，Hofstede所得出的权力距离指数是根据他两次针对IBM员工进行的调查数据所得出的结论[8]。IBM 公司以自己强有力的公司文化及雇员筛选程序而闻名，很可能其公司雇员的价值观在许多方面和当下的大学生不相同。而Hofstede的研究团队主要由欧洲人和美国人组成，他们根据自己的文化见解和所关心的方面来向IBM公司雇员提出问题，然后
对答案进行分析，因此很难保证研究结果不受到研究者本人所处文化的局限或影响。由此推断，Hofstede所提出的PDI不一定适用于在校的大学生群体。本研究以中美在校大学生为调查对象，进行权力距离比较研究，能检验Hofstede研究成果的适用性，并对其成果作出修正和补充。
三、研究及测量方法
为了研究中国和美国在校大学生对权力的价值观，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的方法。问卷设计依据Hofstede所列出的HPD和LPD文化中学校和家庭所体现出的普遍特征，由29个选择题组成，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检验与学生日常生活关系最紧密的三类人群与学生之间的权力距离，即：对教师（16个问题）、长者（7个问题）和父母（6个问题）的权威的看法。学生需要从5个选项中挑选一个答案（即从“我完全不同意这个看法”到“我完全同意这个看法”），并将结果量化成5个等级，用1-5来表示。在发放问卷之前，对三个部分内部的一致性信度进行了检验，各部分信度良好（见表1）。
调查以重庆邮电大学和美国 George Fox University的在校学生为对象，于2010年11月分别进行，学生年龄在19至22岁之间。为了避免差异，两国所发放问卷都是以英文为操作语言。中国学生问卷在课堂上完成，以规避对英文问卷理解的偏差，共收集问卷47份，其中男生29人，女生18人。美国学生问卷分三次在不同课堂发放，共收集问卷51份，其中男生15人，女生36人。
由于双方受试均处于相同的年龄段，拥有相同的文化程度，本研究可以通过对数据的分析对比中国和美国年轻人的观念是否不同于Hofstede研究的结果，从而为有效的中西方合作交流提供借鉴。
四、研究结果与讨论
将问卷的数据输入电脑后，中美两组大学生的数据比较采用成组t检验，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
该项调查中所得平均分越高，表示对权威的认可度越高，即权力距离越大。从表2可以得出以下分析结果：
1.对于教师方面，中国学生的权力距离明显高于美国学生，P=0.000 4
情境主义是一种人生观，认为个人并无上天赋予不可分离的权力，因此缺乏自由平等的概念。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是一种与我们每天生活作息息息相关的理论，而不是超自然或幻想未的理论，很能为情境中心的东方人接受。这种学说教育个人对待父母、手足、朋友、子女、君臣之礼及应尽之责任与义务。此种学说绝无半点***思想。儒家文化提倡尊师重道，自古以来就有“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说法和观念，这种长幼、辈分、尊卑等级关系已成为一种制度规范制约着人们的行为[10]。即便是现在的年轻人，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也都要求他们尊重老师和长者，轻易不要质疑来自老师和长者的意见，不要挑战老师和长者所代表的权威。
而美国文化是欧洲文化的延伸与发展。欧洲文化的重要来源为两希文明。 远在古希腊时代，人们就把人和自然作为相互***甚至相互对立的对象分别加以研究。经过时间的变迁、文化的演变， 西方逐渐形成了一个以个人为本位，注重自我权力的权力型伦理价值观。这对人本主义的迅猛发展具有重要的作用，也为“人人平等”的思想提供了精神渊源[11]。脱胎于古犹太教的基督教，认为凡信徒皆是上帝的子民，人与人之间都是兄弟姊妹。特别是后来的基督新教，更强调每个信徒都可以与上帝直接交流沟通，更确信人与人之间应是平等无别的。新教文化的人伦是按契约的纽带把人联系在一起，人们把一切都纳入到恩典契约和社会契约的框架之内去认识。在追求人的意义和价值时，认为上帝的选民是没有等级差别，社会是由平等的人组成的。人们追求的是个性***， 追求的是自由、平等、博爱以及社会契约和人权，这为后来的天赋人权不可剥夺、人人生而平等的观念提供了强大的思想基础。无论是古希腊的人文主义传统，还是基督教新教伦理，都是倾向于个人主义的。在美国，这种个人主义的价值观和平等意识，造就了人们对“绝对权威、精英主义和等级权力的不信任和怀疑” [12]。因此，美国学生与教师和长者之间的权力距离比中国学生与教师和长者之间的低。
2.但是在对父母方面，两组结果相当，尚未发现有统计学差异，P=0.999 9>0.05。值得注意的是两组数据的平均分相同，均为2.49分，说明中美两国学生对父母的权威持类似的态度，在两国的家庭关系中，父母没有绝对的权力，但仍然保有一定的威信。这与Hofstede研究的结果不符，也和中国传统的家庭关系有别。究其原因，可能有三：（1）家庭结构的改变。本研究中接受调查的中国学生都是90后出生，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独生子女。现代中国从1979年开始实行计划生育***策，生育率（特别是城市中）大幅下降，从1960年的59降到了现在的1.5[13]。独生子女意味着子女数量减少到最低限度，这给家庭带来全方位的影响。传统的儒家文化是以伦理为本位的人伦文化，注重家庭成员之间的辈分和等级之分，宣扬子女对父母的绝对服从。但是，生育独生子女缩小了家庭规模，简化了家庭结构，改变了家长角色，大异于过去的传统家庭。家庭规模和结构的变化意味着家庭功能或家庭状况的变化。独生子女家庭规模小，家庭范围内的互动对象变少，家庭成员间互动频率增加，父母往往是孩子接受各种知识、规范、价值观念、文化传统的唯一来源；独生子女家长需要扮演父母、教师、伙伴等多种角色。风笑天提出，“独生子女家庭的生活方式具有三个人的世界、与祖辈分而不离、子女成为家庭中心、亲子关系的平等化”等特点[14]。由此可见，独生子女的家庭中心地位加重了父母对子女的心理依恋，也改变了传统的家庭关系。（2）中西方文化的碰撞与融合。1978年，中国***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标志着改革开放的开始，中国敞开了大门，加大了与西方国家的交流与合作，中西方的文化也在冲突中加剧了融合的步伐。社会思潮随之发生巨大变化，很多人（特别是城市人）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平等诉求，并通过各种媒体表达出来。90后的学生出生、成长在一个相对开放的环境之中，在尊重父母意见的同时更有自己***的思考和价值观，这也使他们和父母的关系更加平等、亲密。（3）文化的发展变迁。美国学者Margaret Meed提出的三喻文化理论也可为本研究所出现的现象提供一种解释。Meed把文化分为后喻、共喻与前喻三种。后喻文化中，晚辈向长辈学习；共喻文化中，长辈和晚辈相互学习；而在前喻文化中，则是长辈要向晚辈学习[15]。现代社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和累积知识，年轻人接收新事物和新知识的速度更快，网络化的今天无疑已进入前喻文化时代，至少是三种文化并存的时代，子女掌握和运用新科技的能力一般比父母强，因此，他们可以获取更多更快捷的讯息。这也可能会促使父母子女关系趋于平等，权力距离降低。
由此可见，在校大学生的权力距离已经随着时代的进步悄然发生了变化。当然，由于调查样本有限，本研究的结论代表性不够广泛；问卷调查设计的周密性也有提高的空间。但作为中美学生文化对比研究的新尝试，本文不仅对Hofstede的理论进行了检验，也为后继研究提供了一种新的研究视角。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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