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服饰的设置
近代戏曲演出团体,都设置了一定规模的服饰、砌末并进行科学管理。湖南地方大戏剧种的戏班、剧团,对设置的服饰、砌末进行分箱管理,一般分为大衣箱、二衣箱、盔头箱和把子箱四箱,另外还有捡场箱或台杂箱。前三者用于装服饰。
大衣箱:以装文戏服饰为主,兼装部分乐器,某些剧种的戏班并装放旦行全副行头。文戏服饰主要有各色蟒袍、官衣、褶子、帔、开氅、裙子、宫装、八卦衣、雪衣雪帽及和尚衣、太监衣等;乐器主要是装文场小乐器,如胡琴、三弦、唢呐、笛子以及小锣、云锣等。此外还装放牙笏、素珠、扇子、桌围、椅褡、门帘、帐帘等。某些剧种的戏班另设有褶子箱或褶子盒,专放各色褶子及部分杂件。
二衣箱:以装武戏服饰为主,也兼装部分武场乐器,如大鼓、大钹等。武戏服饰主要有各色靠子、靠旗、袍子、马褂、铠、兵勇背褡、长龙套衣、打衣、水衣、犯衣、彩裤、夹衬、棉衬、打带(大带、鸾带)、护领、布袜、靴鞋以及旗、伞等。
盔头箱:内装盔帽、髯口及头上装饰。戏曲盔帽相当庞杂,各剧种称呼也不尽相同,总共有几十个名目。有些剧种分文、武两箱。武箱以装硬头盔为主,典型的有帅盔、霸盔、幞头、中***帽、紫金冠、二龙叉等;文箱以软巾帽为主,典型的有公子巾、方巾(分高、矮)、道巾、老人巾、和尚帽、太监帽以及帝巾、皇帽等。另有一些介乎文武软硬之间,如相貂、纱帽(分文、武、尖、团)、耳幞纹、罗帽(分文、武)、包巾、扎巾、凤冠、额子等。髯口有白、青、麻满,白、青、麻三,红、青一字龙,红、青、麻扎,白、青、麻吊,青一片瓦,青八字须,鼻须等。头上装饰有翎子、狐裘、蓬头、披发、打发、散发等。另外还装有各种面具,如加官脸子之类。
以上所列系多数剧种通用服饰。某些剧种自身特有的服饰也不在少数,如武陵戏的软帽便有“一十三顶半”之称,其中即有一些特有的巾帽,如算半顶的螳螂巾,一般剧种少见。祁剧和衡阳湘剧的梅条背褡,其它剧种也少见。
不少剧种的戏班服饰箱内都装有一个箱胆,大衣箱的箱胆为喜神,或称太子菩萨,剧中作婴孩道具。二衣箱的箱胆,有的剧种为草包,有的剧种为扎包(打靠子背旗用)。盔头箱的箱胆为草把子,演戏时挂在箱架上,旦角插头签用;一说为打莲花落的竹板。
服饰箱的数量,按戏班的规模而各有不同。荆河戏传统规制有服饰箱七口,即大衣箱、二衣箱各二口,盔头箱三口。有的剧种则有大衣箱、二衣箱各三口,盔头箱四口。服饰箱的数量标志着戏班的规模,而决定服饰箱数量者常以拥有蟒靠的数量而定。一般戏班有五蟒五靠,分红、绿、黄、白、黑五种颜色,武陵戏班后又增加了紫、水红、玉绿三色,增至八蟒八靠,戏班的行箱也相应增加。
民间小戏的服饰,经历了几个发展、演变过程,将在下节详述。
戏曲服饰的演变
戏曲服饰,自剧种形成始,即处于不断演变之中。这种演变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服饰的增减:随着时代的发展,戏班的服饰有增有减,一方面新增添了一些服饰,另一方面又淘汰了一些服饰。且以祁剧为例。祁剧传统服饰,除盔帽、网子、靴子、罗袖和某些布质服装由本地生产以外,大都来自外地。清代,多从广州购进。清末民初,特别是抗日战争以来,服饰变化较大。如1920年代增加了闺门帔(原用老旦帔)、当场变(原用女蟒插翎子系狐裘表示番服)、站堂(原用马上帔)、打衣、佛帽、七星额等服饰。抗日战争时期,增加了水发和孔明用的道袍、道士巾、鹅毛扇等服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增加了凉伞、昭阳扇、箭袍、软靠、袈裟和各种绣花褶子、绣花帔、贵重头面等大量服饰。另一方面,开氅、梅条背褡、马上帔、口水围、跷子鞋等则逐渐淘汰。服饰的增添,对于丰富服饰的表现力和美化舞台起到较好的作用。
服饰的变革:随着时间的推移,戏班不少服饰有所变革。比如不少剧种原来的软罗帽改成了硬罗帽,包巾改用了扎巾,打发改用水发,开氅为蟒袍取代,竹子烤成的四方形背旗改用京剧三角形背旗,蓬头改用水发;祁剧的活动紫金冠改成了固定的,罗口袖改为水袖。这样的变革,有得有失,所得者是美化了舞台形象,所失者是丢失了一些表演技艺。如祁剧的活动紫金冠,后壳是挖空的,扎在头上能前后活动,根据剧情可用颈力使之抬起或落下,亦可与披发配在一起,凌空抛出,表现人物各种情绪和心境,十分形象。改成固定的紫金冠后,这些表演技艺无法再体现出来。软罗帽改硬罗帽后,原来抛甩罗帽的技艺也随之丢失。所幸某些剧种在演出需要体现罗帽功的传统剧目时仍用软罗帽。
服饰的发展:各剧种在长期演化中,服饰都有所发展,其中民间小戏剧种服饰的发展是比较突出的。且以邵阳花鼓戏为例。形成初期,行头十分简陋。小丑的装扮是头上戴半截软罗帽,上穿黑色或老蓝色水衣,下穿红色彩裤,或扎口或打绑腿,腰系白水裙,脚穿草鞋。生、丑便服自备,旦服临时借用。戏班发展后,开始向地方大戏剧种戏班购买少许旧装,始有衣包。衣包内装褶子、统裙、短衣、纸花之类行头。进入职业性班社后,才有简单的衣箱,同时出现了行箱本家、行箱班社,并雇用兼职管箱人员,这时有衣箱和盔头箱两副行箱。衣箱内装褶子、水衣、彩裤、马褂、背褡、官衣、水裙、罗裙、女便装、八卦衣等,数量不一。盔头箱内装纱帽、额子、过龙、波罗巾、五福冠和软盔帽、一字巾、员外巾、罗帽、僧巾、爪子巾、帔巾、手下帽、男女网子等。两箱内还放置武场全部打击乐。进入“半戏半调”,即兼演祁剧的阴阳班子后,始有蟒、靠,两蟒两靠者算最佳行箱。现在,邵阳花鼓戏专业剧团的行箱,也拥有大衣箱、二衣箱、盔头箱、把子箱四箱,服饰的数量和质量,因团而异。
戏曲服饰的穿戴
戏曲剧目在演出时,什么角色穿戴什么服饰,都有定规。比如朝廷重臣穿蟒袍、戴相貂,黄蟒为帝王专用服装;武将扎靠子、靠旗,儒将有时“半蟒半靠”(外穿蟒、内扎靠,右袖扎入蟒袍内而露出靠子);文官和下级官员穿官衣,戴各种纱帽;小王子和告老还乡的官员穿类似蟒袍、和尚领的开氅;江湖侠士穿袍子、戴罗帽;江湖术士穿青褶子、戴方巾;贫寒书生穿青褶子,戴一字巾;有功名的书生穿花褶子、戴解元巾;富家公子穿花褶子、戴公子巾;城乡下层人物穿水衣或穿烂褶子或袍子,戴罗帽;和尚穿僧衣、戴和尚帽;道士穿道袍、戴道巾;贫寒老人、老妪穿黄布摆;有身份的老年妇女穿女蟒、戴凤冠或穿老旦帔;女将穿蟒靠、戴凤冠;贫寒中年妇女穿青褶子(即“青衣”);大家闺秀穿闺门帔,小家碧玉穿背褡、褶子或缎质彩裤,丫环穿背褡、彩裤。如此等等,不胜枚举。
各剧种的剧目演出中,都有一些装扮特殊的角色。略举数例于后。
祁剧《孙膑追魂》中的孙膑装扮:生扮。戴龙爪、青披发,挂青三,穿青褶子、八卦帔、矮靴,进帐就寝时,脱八卦帔。失掉魂魄后,登场开衫子时,改穿青打衣,扎白腰裙,打背旗,腰裙两边角扎在背旗上,脸上带彩(白粉和油成淡青色);追魂时左手抱令旗、宝剑。
辰河戏《挡夏》中的夏侯装扮:丑扮。开豆腐干子脸,画大白嘴,上有少许胡茬,以显其胡子被烧尽之状。戴无顶盔壳,穿无领马褂,一根短翎子插在盔顶,一面靠旗插在腰中,形象狼狈。
武陵戏《齐星楼》中的飞云子装扮:生扮。戴道人抓、小勒子,挂青三,穿打衣,系飞裙;背旗的中间两孔插宝剑,裙角与旗角用结子相连;穿云头鞋,拿云帚。
武陵戏《牛皋下书》中的牛皋装扮:净扮。戴桃儿纱,穿女红官衣、红彩裤、高靴。
荆河戏《水擒庞德》中的庞德装扮:花脸扮。戴青蓬发,额上插青布束成的英雄结。将装满稻草的两条红彩裤分别固定在胸前和后腰下面,形成大肚肥臀。外穿青袍子,扎大带,内穿青彩裤,裤脚高卷。赤脚草鞋,持大刀。
衡阳湘剧《芦苇荡》中的张飞装扮:大花胯衣戏。顶蓬头,戴卷边草帽;戴青扎,分成数十绺,每绺打一结;上衣只穿左手,右臂膊及胸腹;裤短及膝,腿打绑带,脚穿草鞋。
巴陵戏《打登州》中的程咬金装扮:丑扮。戴纱帽后壳,套驸马罩配小勒子,插草翎子,着女蟒,玉带由左肩向右斜挂,手执蒲扇,一只脚穿靴,一只脚穿草鞋。
湘剧《会缘桥》“老汉驮妻”装扮:旦扮。一人装哑老汉和瘫痪妻子二人,演员胸前扎老汉头、腰后扎妇女腿脚砌末,上半身做旦角身段,下半身迈老汉步法。
长沙花鼓戏《大戏蟾》中狐狸精原始装扮:右半边脸化旦妆,额上梳“刘海须”;左半边脸勾黑花脸。后脑勺散披着长黑发,右边插水银额子和彩花。上身右穿水红女彩衣,左穿青色四页袍子,外套黑色铠甲。下身右穿绿色彩裤,左穿黑色彩裤。右脚穿红色或绿色彩鞋,左脚穿黑色快靴。
戏曲服饰的设计
戏曲服饰,虽已形成一整套设施和规制,但其最初制作时还是经过一番设计的。这种设计体现了以下秉性。
类型性:为了使用方便和节省材料,服饰按人物类型设计,而不是给每个角色设计一种服饰。比如朝廷重臣穿蟒袍、戴相貂,武将穿靠子、打背旗,便属此类。这种类型性的服饰设计,并不会导致角色的脸谱化、类型化,因为剧本、表演、音乐唱腔等其它方面都有体现角色的个性。同时,也为一些角色设计了个性化的服饰。比如诸葛亮作为重臣却在一般情况下不穿蟒袍,不戴相貂,而着青褶子,外套八卦衣,戴一字巾,或着道袍,戴道士巾,脚趿布鞋,项挂数珠,手拿玄帚或羽毛扇,表现他能知阴阳、算八卦,足智多谋。但在斩马谡时,则着绿蟒、戴相貂;《孔明拜斗》中则戴龙爪、青披发,挂青三,穿青褶子、青腰裙,一边裙角扎在腰上,脸上打水粉,持七星剑。同一角色,不同境况中设计了不同的服饰。另如关羽、包拯、钟无盐、闻仲、鲁智深、钟馗、魁星、《甘露寺》中的贾华、《疯僧扫秦》中的疯僧等角色,都是性格化的装扮。
夸张性:艺术都具有夸张性,戏曲服饰的夸张性大大地超越了其他姊妹艺术。比如髯口,以长须挂在嘴上表示角色的胡须,较之现实生活是大大地夸张了,而红扎、红一字龙以及各种吊须,则夸张的幅度更大。用一丈余长的青布作披发,或在头顶扎上一束发丝,这样表现人物的头发,也是相当夸张的。蟒袍和靠子较之生活服装是夸张了的,靠子上还打背旗,则更为夸张了。此外,翎子、狐裘、水袖的长度,靴子的厚度,也是有所夸张的。
装饰性:有少数服饰,没有一定的内涵,属于一种装饰性的物件。如软巾帽上的飘带,蟒袍上的玉带,纱帽两边的帽翅,腰间系的打带、大带,江湖侠士额角的英雄球,旦角的全副头面和腰上系的围兜,以及翎子、狐裘、桌围、椅褡等物都属于装饰性的服饰。祁剧过去使用的口水围,即系在颈下的围布,可以围住胸部,用以保护袍服,后逐渐成为装饰品。旧时戏曲行头大都是私人置办,私人置办的各色缎子往往在上面绣上自己的名字,这是一种典型的装饰物,新中国成立后取消。
象征性:戏曲表演带有虚拟性,表演动作虚实结合,以虚拟动作体现实体,这反映在服饰上则带有象征性,体现在少数服饰中。比如以髯口象征胡须,以披发象征头发,以八卦衣象征阴阳八卦,以雪衣雪帽象征天寒下雪,肩上插纸幡或头上倒挂髯口象征鬼魂等。这与砌末中的以鞭代马、以桨代船、两面旗子代车、大帐代床等象征性物件一样,为观众所共识。
动作性:这是服饰的主要秉性,体现在许许多多的服饰中。其服饰本身并不含动作性,但为表演动作提供了条件,提供了支点。演员运用这种服饰通过表演动作可以表现角色的各种心境。比如髯口可以吹、掸,以表现人物气恼、决心等心情,八字须还可以翻上翻下,以表现风趣、幽默性格;丈余长的拔发可以抛出,抛向观众席,形成一种特技,渲染鬼魂怒恼时的舞台气氛;纱帽翅可以抖,双翅齐动或动单翅,亦属特技,表现人物思虑等心境;动翎子有十几种不同的花样,甩水袖也有十几种不同的名目,表现各种不同的情绪;罗帽、高方巾和祁剧的活动紫金冠均可运用颈功使之抛甩或凌空抛出,形成特技,刻画角色的狼狈形象或表现各种心境;祁剧罗口袖用粗布缝成圆筒,接在蟒袍或褶子的袖口上,挥、甩、转、挽时比水袖更有力度;京剧的靠旗可以“打出手”,地方剧种的跷子鞋可以亮腿功;飞裙的二裙角与演员二中指连接,演员可以运用各种身姿和手腕动作,舞动裙子。此外,甩打发,转素珠,动蟒袍、袍子,摆褶子、官衣等,均可体现演动作的功力。
戏曲服饰的以上几种秉性,特别是动作性和夸张性,在新兴剧种、新编剧目中可以尝试运用,实际上有些新兴剧种和新编剧目中已有运用。比如吉剧设计的水袖,大大地增加了原有水袖的长度,以发挥表演动作的表现力,这是运用动作性和夸张性而设计的。湖南1950年代新创的剧种苗剧,其首演剧目《团结灭妖》中恶魔的服装竟用树叶编成,这是一种象征性的服饰。祁剧新编剧目《目连救母》中,导演和舞台美术设计者为刘青提的鬼魂设计了加长帔风,演员运用快速云步来回穿梭,更增强了鬼魂形象的飘然之感。花鼓戏《牛多喜坐轿》中,牛多喜的长女凤来首次出场时,穿着“高地跟”,打着小花布伞,行走起来闪腰扭臀,妖气十足。《红灯记》中,李铁梅高举红灯时,那根长辫子顺手一甩,更增添了动作的力度。这几处的服装设计,都体现动作性和夸张性。可惜的是,这类事例还不多见,有待设计师们更好地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