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臧克家《有的人》
一周前的一天,我从电视上看到了这样的一条消息:著名诗人臧克家因病逝世,享年99岁。
“臧克家”、“因病逝世”、“99岁”,这几个词在我的脑海里不停跳跃,根本不能组成完整的句子。在我的印象里,臧克家似乎很年轻,前不久我才看了他写的《有的人》和《运河》。他在《三代》中质朴的语言也使我深深折服:“孩子,在土里洗澡;爸爸,在土里流汗;爷爷,在土里埋葬。”真是令人不可思议,似乎在短短的几周里,臧克家已然成了诗中的那位“爷爷”……
朋友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在感叹:99岁,再有一年就满100岁了,再有一年就一个世纪了。99年都过来了,怎么连这短短的一年都挺不过来呢?看看人家巴金,中国当代的文学泰斗,历经了整整一个世纪的沧桑,是一位百岁老人。人家都能从99岁迈向100岁,你臧克家怎么就不行呢?
我听后,觉得很不自在:99岁怎么了?100岁又怎么了?难道一个完美的年龄就能代表一个完美的人生吗?99,谐音“久久”,它是一个永恒的数字,虽说与100仅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的距离却见证了永恒。臧克家走了,他留给人们的,是大于他年龄好多倍的贡献。人们寄予他的,也是大于他年龄好多倍的怀恋。
许多人都曾读过他的《有的人》,绝大部分都能熟读成诵:“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在臧克家写这首诗的时候,恐怕连他自己也不会想到,这首原本纪念鲁迅先生的诗篇,最终也会成为人们纪念他的一首诗。许多年前,人们常常会说这样一句话:“***同志没有死,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当时我十分不以为然:人都死了,还怎么活?难道有让人起死回生的仙丹?直至今日,我才明白了。“活在心中”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李白死了,他留下了千古赞颂的名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杜甫死了,他留下了忧国忧民的叹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岳飞死了,他留下了精忠报国的志愿:“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曹雪芹死了,他留下了世事无常的感慨:“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人们不会无故记住一个死去了的人,除非,他留下了一些值得人们回忆的东西。
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人的生命是不能用时间去衡量的。”是啊,千年的铁树和瞬间的昙花拥有同样的美丽,高悬的月亮与滑落的流星闪耀同样的光辉,辽阔的大海和清晨的露珠呈现同样的光彩,百年的青松和路边的嫩草共享同样的阳光。所有的生命,不论长短,只要能焕发出它应有的光彩,就会升华成为永恒。
或许许多年过后,人们还会继续欣赏臧克家的代表作《有的人》,人们还会继续朗诵臧克家生前最钟爱的作品《运河》。在这些不朽的诗篇里,隐藏着一个不朽的生命,一个在人们心中久久伫立的永恒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