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文网摘要 ：德国作家施笃姆著名中篇小说《白马骑者》中的主人公豪克•海因以非凡的勇气和毅力完成了他人生中的双重使命。本文以豪克短暂又悲壮的人生轨迹为主要线索,着重对其追求理想,修建新堤和反抗传统,救护弱者这双重使命的完成之路进行探索。
关键词 ：《白马骑士》；豪克；双重使命；追求；反抗
古希腊著名哲学家苏格拉底曾经说过：“世界上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为理想而奋斗。”19世纪德国著名诗意现实主义作家特奥多尔•施笃姆著名中篇小说《白马骑者》中的主人公豪克•海因正是这句哲言的完美实践者。
《白马骑者》是施笃姆的最后一部小说,也是其最成熟的佳作之一。小说主要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在德国的北弗里斯兰地区,出身贫寒的主人公豪克•海因自小苦学算数、几何,立志修缮当地堤坝。长大后,他成为堤长家长工,初显才华并与和他志同道合的堤长女儿艾尔凯产生感情。老堤长去世后,豪克与艾尔凯结婚,并在妻子的扶持下成为新任堤长。为了弥补旧堤的缺陷,防治水患,补充良田,豪克决心修建新的堤坝。由于这项工程有悖于村中几百年来固守的传统,并且损害了不少村民的当前利益,豪克遭到许多反对者的恶意诽谤和攻击。但他顶住压力,终将大坝建成。数年后,当地遭遇了几十年不遇的海啸,旧堤决口,豪克为拯救村民骑白马外出查看,担心丈夫安危的艾尔凯带女儿乘马车追赶,却不幸被巨浪卷走,悲痛欲绝的豪克也策马投入怒涛之中,海啸顿时平息……之后每逢洪水逼近时,村民便会看到骑着白马的豪克宛如神灵般在波涛中奔驰,守护着这片大地。而由他修建的“豪克•海因大堤”则百年不倒,一直造福着后世百姓。
作品中的主人公豪克•海因同普罗米修斯、苏格拉底、耶稣•基督、堂•吉诃德、浮士德等众多先知的悲剧命运相似,虽然理想远大、满腹才华且意志坚强,可不但得不到大多数人的理解和欣赏,还屡遭他们的嫌恶和排斥。然而在挫折的不断洗礼和敌对者的不断攻击下,豪克始终初心不改,勇敢地同被诅咒的命运搏击。尽管生命短暂,但他凭借非凡的意志和才能完成了人生中的双重使命,即：力排众议,修建“豪克•海因大堤”,造福村民,实现儿时的梦想；克服万难,勇敢地向谣言和迷信挑战,救护无辜弱者,从而使自我价值得到彰显。
一、对人生理想的执着追求
豪克自小就是一个志向远大,并且愿为理想而不懈努力的人。在少年时期,豪克对算数和几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热衷于观察父亲如何测量和计算并不断提问、思考,可偏偏家中仅有一本荷兰版的奥伊克里德教程。虽然荷兰语中有一半是德语,可豪克依然无法将其看懂,且贫寒的家境使得他的父亲特德•海因没有条件为爱子买一本德语版的新书。在这样的窘境下,豪克并没有熄灭他求知的欲望,为了攻读这位古希腊几何学家的著作,他从藏书有限的阁楼里找到一本《荷兰语简明语言》,苦学荷兰语,仅用半年多的时间就将奥伊克里德的几何学融会贯通。之后,不满足于眼前成绩的豪克又将他的知识付诸于实践,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常常数个小时坐在大坝临海一边的斜坡上,出神地凝视着打在草皮上的浪花。继而,他发现了修建多年的堤坝在临水一边坝壁太陡,无法承受巨浪冲击的致命弱点,并立志长大后成为堤长,重筑一个完美、坚固的新堤。
尽管这一工程遭到了绝大多数村民的极力反对和蓄意阻扰,尽管豪克一家因此遭遇了名誉、健康以及利益上的多重损害,但这位堤长对修建新堤的热情始终未曾消减,他日以继夜乘白马到工地亲自视察,风雨无阻。即便在新堤竣工后依然勤勉工作,将自己近乎全部的精力贡献于新旧堤坝的维护修缮上。
虽然最后因奥勒•彼得斯等人的极力阻扰,令发现旧堤裂痕的豪克未能及时将其修复,致使旧堤在几十年不遇的大洪水中决口,旧围地几乎被完全湮没,但由豪克一手设计、督建的新堤却仍岿然屹立,新围地同样未受巨浪侵袭。正如豪克在修建它之前,慷慨激昂地向村民们保证的那样：“新堤将会一百年又一百年地保护我们,使我们不遭洪水的危害……这一来,你们就给自己和你们的孩子开拓出一片安全的土地。”[1](P347)
二、对固有传统的大胆反抗
在豪克实践并完成他理想之路的同时,也一直在另一条反抗之路上披荆斩棘,向传统的习俗发出挑战,对悖理的人世进行抗争。
保守是当地村民最为突出的特质。他们以及他们的祖祖辈辈均生于斯,长于斯,长期以来过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生活。他们生活在个人狭小的圈子中,只喜欢自己家中蓄养的牛羊,不喜欢外面世界的奇珍异兽；他们只会对蚕豆开花这类有关收成之事欢喜,不愿为周遭的奇闻轶事牵动喜怒。久而久之,他们厌恶并排斥新鲜事物,迷信、刻板地笃信鬼神,机械般地重复着上一代人的生活,不敢也不愿越雷池一步。可豪克却偏偏是个卓尔不群的异类,他既不喜欢牛羊,也对蚕豆开花视而不见。唯一能提起他兴趣的就是不断学习、实践,向旧事物发出挑战,为自己、为村子开拓出一片新的天地。豪克与村民们截然不同的志趣和追求注定了自己成为孤独者的命运。但他不惧怕孤独,也不惧怕保守的村民向他发起的一波波攻击,并且在与传统世俗的抗争中越挫越勇。
长期闭塞保守的生活形成了村民们自私、懒散、得过且过的性情,他们只在意眼前的利益,丝毫不考虑今后的出路。莫说修建新堤,就连维护旧堤在他们看来都显得多余。因此,上至堤长,下至村民均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但豪克的出现,却打乱了他们原有的生活秩序。虽然在一丝不苟的豪克面前,堤长迫于压力不敢像从前那样“老是闭着眼睛不看事实”,村民同样也“不好再偷懒耍滑,胡作非为”,但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映都是“既惊讶又气愤地四出打听,这灾难是怎么发生的。”[1](P306)豪克的积极勤奋不仅与大多数村民格格不入,还严重损害了他们的当前利益,因此遭到了越来越多反对者的无情责骂与诋毁,但这位小伙子却丝毫不为所动,进一步向村中的固有传统发出挑战。
豪克对传统世俗的反抗不仅表现在修堤、建堤一事上,还表现在他对固有的迷信思想的挑战上。豪克并不是不信上帝,对宗教不虔诚的人,但他主张信仰自由,更加反对村民们对鬼神盲目的、毫无依据的崇拜和畏惧。故而他不像大批无所事事的人那样积极参加一些由***的秘密教会团体组织的秘密集会,制止他奉养多年,视为亲长的老佣人特琳•杨斯婆婆给孩子讲鬼故事,更加反对村民们用活物祭拜鬼神。最能反映豪克这种精神的是其为艾尔凯向上帝“祈祷”,以及在工地上拯救被当作祭品的流浪狗这两件事。
当艾尔凯在生下女儿温凯后高烧不退,生命垂危时,悲痛焦急的豪克大胆地向上帝发出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祈祷：“主,我的上帝,千万别给我夺走她呀！你知道,我不能没有她！……我现在知道啦,您并非永远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你也不是万能的啊,你是极端智慧的；你必须按照你的智慧行事――主啊,你哪怕只对我发出一声叹息也行,让我明白你的意思吧！”[1](P354)比起一味懦弱地顺从神灵、依赖神灵的绝大多数村民,豪克勇敢地对上帝提出质疑,甚至向其发出挑战。他不仅否定了上帝的万能性,还肯定了人自身的力量。在豪克看来,上帝虽然极端智慧,但却不能决定,也不能包办人类的一切事情。理想的实现以及困难的克服依靠更多的是人类自身的勇气和毅力,而不是神灵的庇护。虽然这类“大逆不道”之举触怒了虔信神灵的当地百姓,再加上其敌对者的恶意歪曲致使这位年轻堤长在被冠以饲养鬼马（即豪克去工地巡视时所骑的白马）的罪名后不久,又成了村中鲜有的“不信上帝的人”。
继向上帝发出质疑和挑战后,豪克又对村中几百年来延续的活祭传统以及与此相关的异端迷信进行了彻底的否定和坚决的反抗。很久以前,在先辈中间就流传着这样的传说：村中的河道是永远无法堵上的,要想让修建的堤坝不倒,必须将一个活人或者活物扔下去当作献给水妖的祭品。在100多年前修建旧堤时,村民们就曾遵照祖先的意志花大价钱买来一个吉普赛娃娃当作祭品。当新堤动工后,由于豪克的强烈反对,工人们虽未能找来活人当作牺牲,但还是依照祖上惯例将一只流浪狗扔了下去。豪克发现此事后,立刻斩钉截铁地要求众人放过小狗,并指出：“在咱们的工程里不应该夹杂任何一件罪恶！”即便其行为一度遭到全体工人的强烈反对和罢工威胁,豪克还是坚持跳下坑去,救起小狗,并将其带回家中饲养。虽然豪克几次三番对村中固有传统的大胆反叛并未得到村民的谅解,但其富有仁爱精神和启蒙精神的种种义举不仅改善了村子贫困闭塞的现状,拯救了许多无辜的生命,还给其子子孙孙照亮了一条前进的路。
在过去,以民主闻名的雅典城邦曾以“不敬国家所奉的神并宣传其他的新神,而且以此教导青年、败坏青年”[2](P121)这两项罪名将重道德、爱智慧的苏格拉底判处死刑；以博爱著称的罗马教廷曾以批判经院神学、反对“地心说”等罪名将追求真理,发展“日心说”的布鲁诺判为“异端分子”并处以火刑；在1750年前后的北弗里斯兰,以质朴著称的当地村民又以不信上帝,喂养鬼马,修建新堤危害村民、触怒水妖等罪名将富有仁爱精神的启蒙者豪克妖魔化。虽然豪克并没有像耶维•马涅斯老爹当初预言的那样,得到后世子孙的感激,但谎言终究抵不过真理,种种误解和歪曲终究掩盖不住其赫赫功绩。每逢洪水来袭时,在堤下掩埋着无辜吉普赛婴孩尸体的大堤屡屡决口,而大逆不道,始终不肯向海妖奉献祭品的“豪克•海因大堤”却百余年岿然挺立,保护着一代又一代村民,这些不正是其功过成败最有力的鉴证吗？
参考文献：
[1] 特奥多尔•施笃姆.茵梦湖[M].杨武能译.江苏：译林出版社,1997.
[2]罗素.西方哲学史(上卷)[M].何兆武,李约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
[3]刘颖,马永利.叙事话语与性别意识――评施笃姆的小说《白马骑士》[J].黑龙江：牡丹江大学学报,20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