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文网何谓同性恋?这似乎是一个不值得讨论的问题。在现代社会,同性恋已经不再让人感觉陌生,人们不假思索地在随时使用着这个词,为什么还要细究它的含义?原因是,在对“同性恋”的使用上存在着一个概念独占的现象,这时,有些人虽然发生了同性,却不被认为是同性恋。他们果真不是吗?看来仔细分析一番还是有必要的。
复旦大学开设的《同性恋健康社会科学》是国内第一门同性恋主题课程,所请授课专家在本领域宿享盛名,他们认为:“行为上的和心理上的是两个概念,有的人只是行为上的,只是一个具有同性的人。我认为一个人的性心理指向同性,这样才能够认为他是一个同性恋者。”“在防艾中,我们比较喜欢用M***(男男性接触者)这个名词。相对来说,M***不一定是同性恋者。”“我发现大量的青少年当中发生着同性性游戏,都只能说是M***即男男,而不是同性恋,同性恋是一种性取向。另外,境遇当中他究竟是不是同性恋?不是,他不是一种性取向,只不过是同性而已。”“他所需求的就是一种感官刺激,用性取向来给他戴帽子是不合适的。这种人就属于男同性者,习惯的说法是男男性接触者。”[1]
按照上述观点,同性恋是指具有绝对同性性取向的男性或女性的行为交际方式,境遇型、游戏型的同性不能用此称呼。笔者认为,这就是概念独占的具体表现。名词是代表实体的符号,普遍存在着的各种实体现象应当有相应的名词概念来表现,否则我们说话就会觉着嗦。如果需要把“他是一个人”说成为“他是一个能制造工具并使用工具进行劳动的高等动物”,我们之间的交流会是何其困难!所以名词的作用就是将各种社会现象、自然现象简洁化,以便于人与人之间的信息交换。不可否认,目前社会上尤其关注的是绝对型的同性恋,这样的同性恋者是同性恋的发声主体。不过同性恋的研究者、一般的社会大众在考虑同性恋时能够避开境遇、游戏型的同性恋吗?当然不能。但请注意,有学者会认为上面这句话是用词不当,他们认为境遇型、游戏型的“同性恋”是不存在的,那只能被称为同性。而若如此,这时就出现了一个表达上的困难:“同性恋”这三个字的组合很简捷,是一个精炼易读的名词概念。而“同性”固然也是一个名词,但它不简洁,实际用起来会觉着很不方便,谁会说“他在部队里是一个同性者”、“他俩年轻时具有同性的关系”?口语里这样讲显然很拗口,学术文章当中倒还可以用,但学术研究讲究严谨,没有一位同性恋研究专家会对同性视而不见,如此一来,他就应当被称为“同性恋和同性”研究专家,他的论文、论著当中就会四处出现“同性恋和同性”这一复合名词,这时不但读者无法卒读,恐怕专家自己也早已经不耐烦了。
“同性恋”使用上的概念独占不但会造成表述困难,更需注意的是,这会导致一种价值歧视。在将同性恋和同性并列比较时,两者之间存在着价值判断上的差异:前者带有感彩,行为双方是相互依恋乃至爱恋;后者则没有感彩,行为双方只是在发泄积欲。也就是说,对于当事人来讲同性恋的价值体验要高于同性。而在实际上,到底何为“性恋”、“”?笔者认为,“性”的本质就是“恋”和“爱”,通常情况下有性就会有情。即便在一夜之交419当中,看似双方第二天就变成了陌生的路人,但那一夜里两人却是激“情”澎湃,简直胜似异性的夫妻和同性的夫夫。在释放积欲的同时,对对方身体、气质的欣赏,寂寞感的暂时消减等感情活动都是“恋”的具体表现。更何况青春期少年伙伴之间,或者***队、监狱里的成年同性之间,他们不是419而是4N9,这个“N”短则八天十天,长则一年两年。既然发生了身体上的性关系,双方同时也就具有了心理上的恋关系,总会比一般的同性朋友要更加亲密、极端一些,即便是狱友出狱之后继续犯罪,彼此之间也会更多地为对方着想。所以,将同性恋与同性并提并列,所显示出的是“同性恋”的一种自我优越感,认为只有自己才配得上称“恋”。这当然是一种概念独占,独占者,将本应共享的内容擅自据为己有也。
当然,确实有一些所谓的直人在发生了同性之后信誓旦旦地讲:“我可不是同性恋!”对此该怎样理解?首先,目前同性恋在许多人的眼里仍然不是一个正面词汇,既发生了这种行为又对这种行为做负面理解的直人比绝对型的同性恋多了异性恋这样一个挡箭牌,他当然要好好加以利用,以表明自己的主流性取向终究还是“健康而正常”的。同时,所谓“不是同性恋”的真实意思应是“不是绝对型的同性恋”,言者在此只是承认绝对型的同性恋是目前同性恋的主要代表,不是“同性恋”并非就不能“恋同性”。这一表述只是表达出了“不是”什么,那么不是同性恋的同性之恋“是”什么?我们总要找到一个名词来对这一现象进行概括。找来找去,最后的结果仍然只能是“同性恋”,再具体一些是与异性恋能够兼容的同性恋,也即双性恋。这里可以补充一点:双性恋可分为真假两种,真性双性恋如上所述,假性双性恋则是指以异性恋为掩护的绝对型的同性恋。
所以,笔者认为同性恋这一概念包含着绝对型、境遇型、游戏型等多种形态,绝对型与其他型的区别并非一是“恋”一是“性”,而是与异性恋能否兼容。并且,对于“恋”的含义我们不能死追,如果以僵硬的方式来理解名词的含义,许多现实情况我们都将无法概括。例如金钱买卖下的同性恋、欺骗玩弄式的同性恋,关系双方或者恋很淡薄或者是虚情假恋,这时我们就应当在宽泛模糊的意义上来使用“同性恋”这个词,就像马路不能狭义地理解为供马奔走的道路一样。请注意,不做咬文嚼字似的僵化理解是人们对待名词概念的一项基本原则,已经习惯而不自知。人们常说性变态、心理变态,不假思索地认为变态是一个贬义词,“态”是指常态。而若死追词义,变态完全应是一个中性词,“态”应当是指状态。从前古文中有风云变态、文章变态等说法,就没有任何贬义。为什么对变态可以做模糊的理解,对同性恋就不能?
在模糊度最大的时候,同性恋可以指一切形式的同性,以及伴随着行为的各种感情心理活动。当然,在特定的具体场合模糊度不能最大化,这时“性”与“恋”就需分开了。例如在广义上也就是学者在做研究时,同性可以包括在同性恋的概念之下,是一种不顾客体感受的强制性的恋。而我们具体在谈这样的一件案子时,称“恋”显然是不合适的,同性应当被称为同性性犯罪而非同性恋犯罪。所以,同性恋的模糊理解存在着一个度的问题,模糊度越低,行为者的行为心理越接近于同性恋的字面含义。而这同时也给了我们一个提示,即越能降低模糊度的词汇越是一个适应性强的词汇。有学者主张用同来代替同性恋,笔者认为不必。原因在于,从字面来看“爱”的感情深度要强于“恋”,它是处于感情的最高端,如果用它来概括同性中的感情关系,则模糊理解的力度就需加强。相较之下,“恋”在各种感情关系中是处在比较居中的位置,向前可以就“真爱”,向后可以就“薄情”,在做模糊理解时幅度转变比较和缓。所以,“恋”优于“爱”,它的适用范围要更广一些。
最后想再补充一点,目前与同性恋同义的还有两个词汇即同志和gay,这两个词比较适合于口语表达,而“同性恋”的含义则过于准确也就过于直露生硬,虽然也可以用于口语,不过书面语的表达对它要更加合适一些。同时,同志和gay并不等同于绝对型的同性恋,我们不妨用纯同志、纯gay来表示后者。
两千五百年前孔夫子已经指出:“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论语•子路》)名词不仅仅是象征符号,它同时还包含着事实判断和价值判断,选择使用时不可以不考虑周全。总之,对于两男相悦、两女相怜这一类事情,笔者认为最恰当的名词概括就是我们最常用到的这个词――同性恋。
参考文献
1 高燕宁主编. 同性恋健康干预[M].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71,151,388,415.
[收稿日期:2009-0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