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人管小一点的水面不叫湖或潭,叫泡子。在草原,形形的泡子很多,阡陌分布,构成草原上的生命之源……
三年前,为追寻草原上的大天鹅,偶然路过一个泡子,从水面惊飞的五只天鹅,使我对这块不起眼的小水面发生了兴趣。它没有名称,更确切地说,这个泡子五六年前还不存在,是伊敏苏木(公社)为了解决牲畜饮用水和副业养鱼,在山沟一条小溪的下游建起一座水坝,于是有了这片水域,形成了现在的泡子,有人叫它渔场,或叫养鱼池,我们姑且将它称作“伊敏公社泡子”。这是一块年轻的湿地,你在Google Earth中文***卫星地***上看到的它还是沟塘里一片弯弯曲曲的沼泽地,地表并不存在水面。
伊敏公社泡子坐落在内蒙古呼伦贝尔草原南部的伊敏苏木境内,东西长约800米,南北最宽处约150米。东部出口是5米高的水坝,西部是由无数泉眼组成的溪流,常年不断向泡子中注水。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泡子了,没有人肯用湖来称呼它,但就是这块小小的湿地构成了一个不可忽视的生态环境。特别是在2007年呼伦贝尔草原经历了几十年一遇的大旱,六月份累计降雨量在25~60毫米之间,并有持续的高温,这块湿地,便彰显出它的重要了。
夏天一有空,我就会来到这块年轻的湿地,即使是在草原大旱之年,这里依然保持着勃勃生机,和周围近在咫尺的枯黄草场形成鲜明的对比。和牧羊人聊天才知道,2007年盛夏这里最多时聚集了三十多群羊,五六群马,还有零星的牛群。粗算一下,有18200多头牲畜每天在这里饮水,湿地周围的草也成了牧群在草荒之年的救命草。蒙古包星罗棋布,羊群如布满天空的白云……这片美景迷惑住了许多人,但其实内行人都知道,这是不正常的,因为大旱才出现牲畜扎堆的景象,使得草原超负荷运行。草原畜牧量的超载,结果只会加速草原的荒漠化。小小的湿地解决了周围牧民的燃眉之急,但它的未来仍然和周围的草原一样,需要人们的呵护。
不过,最让我惊喜的还是这片水域自身拥有的鲜活生命,那汶汶的清波、那展翅飞翔的小鸟、那自在游弋的鱼类……
一次悄然的寻访,我便撞见了草原上的王者――草原鹰。它分明在享受自己的猎物,当我揣着相机一步步接近它时,它终于弃食而飞,不过王者的骄傲并没有容许它退却太远,上空一阵盘旋之后,它落在附近的一块土崖上,凛然的眼神窥视着未知的敌人。
夏季正是蓑衣鹤的繁殖期,在草原上可以看到成双结对的它们,在临近水域的河沟草地上觅食,那悠闲自在的样子,着实令人羡慕,成为在草场谱写的温情诗篇。
小天鹅生性胆小,偶尔路过,并不在这片小水域中长期停留;孤高的鸿雁也很少光顾,另选更幽僻的地方去了;更多的是大雁和大天鹅,春秋两季迁徙途中在这里打尖歇脚,休整一周后继续千里大迁徙;而对这水面情有独钟的是野鸭,在这里娶妻生子,享受寻常生活的快乐。
湖边浅水沼泽区域里最多的是高跷鹬、黑翅长脚鹬、小杓鹬等,它们是最勤劳的挖掘者,凭着它们长长的腿,长长的嘴,在岸边浅水区一刻不停地挖呀挖,用造物主赐给的细长的嘴不停地插到泥水中搜寻蠕虫和贝类。你可以靠得很近拍摄,因为它们忙得实在没有时间理你。
鸬鹚是真正的姜太公,水中的鱼实在太多了,它们大可以放心地进餐,更多的时间里,只是休憩在湖中的木杆上,好一派无所事事的闲适模样。
自由自在的还有数量众多的鸥鸟,它们时而向水面俯冲,时而在天空中盘旋,身形矫捷,叫声如诉。沙鸥则成群结队地在草地上搜寻猎物,飞起落下都是一片洁白,像草地上忽飘然落的一场雪。我以前写过许多以白鸥为物象的诗,那时并没有见过鸥,现在看到这些飞起飞落的白鸥,顿觉不用再写了,它们本身就是草原上飞行的诗。
波澜不惊的水面,经常翻起大水花,那是肥美的大鱼在打着滚儿,交相嬉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想起了这句俗语,这里没有渔翁,但是有鹬有蚌,牧羊人说,进到水中,用脚就可踩到蛤蜊。
生活在岸边的野生动物除黄鼠(俗称大眼贼)外,偶尔可见给鸡拜年的黄鼠狼(黄鼬)。黄鼬以鼠类为食,能追循鼠迹出入鼠洞,捕杀整窝老鼠,也吃小鸟和鸟卵,或沿河堤、小溪活动捕食蛙类、昆虫和鱼。
春夏更替,几易寒暑,伊敏公社泡子这块年轻的湿地,在人工叠坝蓄水后,形成了以前没有的生境,也形成了一个较为完整的食物链,从最高级到最低级,均衡分布,良性循环。
我想,人上湿地和大型水利设施如水库、电站对牛态环境的影响是不同的,甚至是相反的。现在,有识之士对在大江大河上建水坝有着不同的看法,拆除水坝的呼声越来越高,其关键在于河流的上下游是一个大的生态系统,一旦拦河建坝,就等于割断了这个系统。而人工湿地的重建,和电站水坝有着本质的区别,它使近年来越来越干旱缺水的草原保住了水源,小湿地对畜牧业,对鱼类、鸟类等野生动物的生存,都是不小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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